畢竟,能毫發無傷地把恐怖遊戲當菜市場逛的,全服也就我一個。
好幾次,我剛扛著麵粉袋出現在街角,就看到一隊全副武裝的玩家路過,嚇得我立馬縮回牆後,等他們走遠了才敢出來。
我就是個在安全區擺攤的,一次副本沒下過,萬一被他們當成什麼稀有NPC抓去研究,那可就糟了。
能躲就躲。
可有時候,麻煩不是你想躲就能躲掉的。
這天,我剛送走最後一波客人,正準備收攤,七八個身影就出現在了街道盡頭。
她們穿著統一的粉色格子裙校服,化著精致的妝,手裏卻端著最新型號的粒子槍,和這片破敗的土地格格不入。
是玩家。
而且看樣子,是迷路了。
我心頭一緊,想也不想,立刻矮身蹲下,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藏在攤子後麵,連呼吸都放輕了。
千萬別發現我,拜托了。
“喂,這什麼鬼地方啊,地圖都失靈了。”一個女孩不耐煩地踢開腳邊的一塊石頭。
“閉嘴,小心點,這裏陰森森的。”領頭的那個女孩端著槍,警惕地掃視四周,“這兒怎麼會有個小吃攤?”
她們慢慢靠近了。
我蹲在下麵,大氣都不敢出,隻希望她們看一眼就趕緊走。
忽然,灶上那鍋忘關火的骨湯,“咕嘟”一聲,猛地沸騰起來,濺起幾滴滾燙的湯水。
“什麼動靜!”
那群女孩被嚇了一大跳,像是受驚的兔子,瞬間反應過度。
“開火!無差別掃射!”
下一秒,刺眼的火光和震耳欲聾的槍聲同時爆發。
我隻覺得頭頂一震,木屑和滾燙的湯汁劈頭蓋臉地砸下來。子彈撕裂空氣,將我精心布置的桌椅轟成碎片,那口陪我創業的大鐵鍋被炸飛出去,在空中翻滾著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我抱著頭,縮在殘破的攤位底下,感受著腳下地麵的震動。
幾秒後,槍聲停了。
世界一片死寂。
我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
桌椅成了焦黑的木炭,碗碟碎了一地,奶白的骨湯混著塵土,在地上結成泥塊。
我親手搭建起來的小小避風港,就這麼沒了。
4.
我被嗆得咳出了聲,灰塵和骨湯的腥氣混合在一起,鑽進鼻腔,又苦又澀。
我從一地狼藉中抬起頭,那幾個穿著粉色格子裙的女孩正端著槍,槍口還冒著青煙。
她們的臉上,是一種惡作劇得逞後的興奮和殘忍。
領頭的那個女孩,慢慢走了過來。
她的皮鞋踩在破碎的瓷片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每一下都像踩在我的心上。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似乎覺得我狼狽的樣子很有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然後,她摘下了臉上那副礙事的戰術護目鏡。
當我看清那張臉時,我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
精致的妝容,眼角一顆小小的淚痣,笑起來時一邊有梨渦,甜美又無害。
可我知道,這張皮囊下,藏著怎樣的蛇蠍心腸。
江媛。
化成灰我都認得的,我的高中“好”同學。
她顯然也認出了我,眼裏的玩味瞬間變成了毫不掩飾的惡意,像是貓看見了角落裏瑟瑟發抖的老鼠。
“周粥?”她拖長了調子,聲音又甜又膩,“真是你啊,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你怎麼混成這副德性了?在恐怖遊戲裏當個...收破爛的?”
她身後的幾個跟班也圍了上來,發出陣陣哄笑。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努力想從地上爬起來。
舊日的怨恨和此刻的屈辱交織在一起,燒得我五臟六腑都在疼。
江媛卻沒給我這個機會。
她從手腕上解下一根粉色的絲帶,對著我輕輕一揚。
那絲帶像是有生命一般,瞬間纏上了我的手腳,猛地收緊。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我從地上拽了起來,死死地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成了個人形靶子,被迫接受她們的審視和嘲笑。
“看看你這副樣子,跟在學校裏的時候一模一樣。”江媛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臉頰,語氣輕佻又惡毒,“被人欺負了,也隻會瞪著眼睛,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沒勁。”
她的話像一把鈍刀,在我早已結痂的傷口上反複切割。
校園裏被堵在廁所,被潑冷水,被撕掉作業本的畫麵,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那種無助和絕望,跟現在一模一樣。
羞辱完我,江媛的目光落在了旁邊幾個完好的保溫桶上。那是我特意給小醜娃娃她們打包,準備讓她們帶回去慢慢吃的。
“喲,還有存貨呢?”
她走過去,一腳踹開一個保溫桶的蓋子。
熱氣騰騰的餛飩滾了一地,圓滾滾的,還冒著香氣。
“什麼垃圾玩意兒。”
江媛的臉上露出極度的厭惡,她抬起腳,用昂貴的馬丁靴鞋底,狠狠地踩在那些餛飩上。
一下,又一下。
她身後的跟班們有樣學樣,尖叫著,笑著,像是在參加一場狂歡,用腳將我辛辛苦苦包好的餛飩碾進泥土裏。
奶白的骨湯和著塵土,變成一灘惡心的汙泥。
翠綠的蔥花、鮮香的蝦皮,被她們踩得稀爛。
我眼睜睜看著這一切,身體被道具束縛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不是普通的食物。
那是小醜娃娃她們期盼的溫暖,是裂口女她們從未嘗過的美味,是我在這冰冷的遊戲世界裏,唯一能給予的善意和慰藉。
現在,全都沒了。
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擰得我幾乎無法呼吸。痛苦和憤怒在我胸腔裏衝撞,眼淚不受控製地湧了上來,模糊了視線。
“咦?這是什麼?”
江媛踩著踩著,忽然停了下來,她似乎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麼硬物。
她嫌惡地挪開腳,彎腰從那堆爛泥裏撿起一截白色的東西。
那是一小截指骨。
我認得,那是我特意給裂口女倩倩“加餐”的,她喜歡這種嘎嘣脆的口感。
“啊——!”
江媛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像是碰到了什麼臟東西,猛地將那截指骨甩了出去。
她的臉色慘白,驚恐過後,是滔天的憤怒。
她猛地轉身,衝到我麵前,揚起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啪!”
清脆的響聲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蕩。
我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火辣辣的疼,耳朵裏嗡嗡作響。
“周粥!你這個變態!惡心的賤人!你居然在食物裏放人的骨頭!”
“媛媛,你快看!這裏還有!”一個跟班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大聲叫嚷起來。
她踢翻了我放在角落的儲物箱,裏麵裝著我為其他怪物準備的“特殊食材”。
一罐泡著眼球的福爾馬林,幾縷纏繞著怨氣的頭發,還有一塊從青蛙怪身上蛻下來的皮。
那幾個女孩嚇得連連後退,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和憎惡。
“她...她是個瘋子!”
“天啊,她居然給那些怪物做飯吃!”
江媛的眼神卻亮了起來,她盯著我,露出了一個極度興奮又殘忍的笑容。
“把她帶回去。”她對同伴們說,“帶回現實世界。在遊戲裏折磨她太沒意思了,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正當她們商量著怎麼把我弄出遊戲時,一陣突兀的聲音響了起來。
叩,叩,叩。
像是有人在用指節,不輕不重地,敲擊著我那塊被炸得破破爛爛的招牌。
這聲音不大,卻像重錘一樣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江媛她們的笑聲戛然而止,瞬間握緊了手裏的粒子槍,警惕地望向聲音的來源。
攤位的陰影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影。
那人影緩緩地、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
一身洗得發白的連衣裙,黑色的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
是裂口女倩倩。
她來了。
她的目光掃過被夷為平地的攤位,掃過地上被踩成爛泥的餛飩,最後,落在我紅腫的臉頰上。
她那隻沒有斷掉的手,原本無力地垂在身側,此刻,正一寸寸地收緊,握成了拳。
5.
江媛身後的一個跟班被這詭異的氣氛嚇到了,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檢測器,屏幕上的數值正以一種瘋狂的速度向上飆升。
“媛...媛媛姐...檢測器...SS級...不!是SSS級!好多SSS級BOSS正在高速接近!”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
江媛的臉色也變了,她死死盯著倩倩,厲聲喝道:“你是什麼東西?裝神弄鬼!”
倩倩沒有回答她。
她隻是緩緩地,抬起了頭。
那張被黑發遮擋的臉,嘴角處裂開一道猙獰的口子,越咧越大,一直延伸到耳根,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鯊魚般的利齒。
一個跟班尖叫一聲,精神徹底崩潰,轉身就想跑。
可她剛邁出一步,倩倩的身影就化作一道殘影,瞬間出現在她身後。
“噗嗤!”
一聲皮肉被撕開的悶響。
那個女孩被倩倩輕而易舉地,從中間撕成了兩半。鮮血灑了一地,染紅了江媛那雙昂貴的馬丁靴。
場麵血腥到極致。
“誰!”
倩倩的聲音不再是平日裏跟我說話時的溫柔,而是帶著毀天滅地的憤怒,一字一頓,像是從地獄深處擠出來的咆哮。
“砸!了!我!的!餛!飩!攤!”
話音未落,街角處,小醜傑克踩著他那雙滑稽的小醜鞋,一蹦一跳地出現了,可他臉上的笑容麵具,此刻卻散發著森然的寒意。
緊接著,胡桃夾子露露邁著僵硬的步伐走來,木質的下巴“哢噠哢噠”作響,紅色的軍裝外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青蛙怪、高帽紳士、遊樂園的員工、醫院的護士...
我的客人們,那些被江媛她們視作垃圾、瘋子才會喂食的怪物,全都來了。
她們沉默地站在我被毀掉的攤位前,看著滿地狼藉,看著被踩進泥土裏的餛飩,看著我臉上鮮紅的巴掌印。
滔天的怒火,在死寂的街道上無聲地燃燒。
“開火!殺了她們!”江媛終於從驚恐中反應過來,歇斯底裏地尖叫。
粒子槍噴射出耀眼的火舌,無數高能光束交織成一張死亡之網,朝怪物們籠罩而去。
可那足以轟平一座小山的攻擊,落在怪物們身上,卻連她們的衣服都沒能蹭破。
胡桃夾子露露隻是抬了抬手,那些光束就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紛紛湮滅。
小醜傑克的身影在槍林彈雨中詭異地閃現,他伸出慘白的手,輕輕捏住一個女孩的脖子。
“哢嚓。”
清脆的骨裂聲後,那女孩的腦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垂了下去。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碾壓式的屠殺。
江媛的跟班們被輕而易舉地吞噬。她們引以為傲的武器和道具,在這些真正的恐怖麵前,脆弱得像紙一樣。
慘叫聲不絕於耳,很快又歸於沉寂。
江媛渾身發抖,眼睜睜看著最後一個同伴被青蛙怪的長舌頭卷進嘴裏,她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
在極致的恐懼下,她做出了最符合她本性的選擇。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亮晶晶的道具,猛地捏碎。
一道微光閃過,她的身體瞬間變得透明,消失在了原地。
可她沒有獨自逃跑。
隱身狀態下的江媛,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指甲掐進我的肉裏,臉上是怨毒和自私交織的瘋狂。
“周粥!你這個賤人!要死我們一起死!”
她發動了強製返回道具。
周圍的景物瞬間扭曲、拉長,變成了一片混沌的色彩。
下一秒,天旋地轉的感覺消失,我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是江媛的房間。
我們回到了現實世界。
遊戲裏的恐懼和屈辱,似乎給了江媛無窮的勇氣。她眼中的恐懼迅速被更深的怨毒取代。
“你不是很能耐嗎?啊?不是有很多怪物朋友嗎?”
她騎在我身上,揚起手,一巴掌接著一巴掌地扇在我臉上。
“啪!啪!啪!”
“在遊戲裏我動不了你,在現實裏,我看誰還能護著你這個怪物!”
她揪著我的頭發,將我的頭狠狠往地板上撞。
劇烈的疼痛讓我眼前發黑,意識都開始模糊。
舊日的欺淩,遊戲裏的羞辱,此刻的毒打...所有的絕望和痛苦,像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我心裏最後一絲防線。
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在江媛再一次揚起手時,猛地掙脫了束縛。
我張開嘴,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她揮下來的手腕上。
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牙齒深深嵌入她的皮肉,嘗到了她溫熱的血液,腥甜的味道在口腔裏蔓延。
“啊——!”江媛發出痛苦的尖叫,想把手抽回去,卻被我死死咬住。
這是我第一次反抗。
就在這時,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吸力憑空出現,將我和江媛兩個人死死纏住。
“檢測到玩家惡意攻擊NPC,觸發懲罰機製...”
“強製入本...”
冰冷的機械音再次響起,我和江媛的身影被硬生生從現實世界裏剝離,重新拖回了那個光怪陸離的遊戲世界。
等我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巨大的廚房裏。
四周的牆壁上掛滿了各種廚具,正中央是一口還在冒著熱氣的大鍋。
江媛也摔在我旁邊,她捂著流血的手腕,驚恐地看著四周。
一個穿著廚師服、卻沒有腦袋的NPC走了過來,將兩份菜單遞到我們麵前。
我低頭一看,菜單上寫著:【請在三十分鐘內,包出一百個讓鬼王滿意的小餛飩。】
江媛也看到了菜單上的字,她臉色慘白。
而那個無頭廚師,卻在我的灶台上,額外放了一包熟悉的、係統獎勵的“萬能調味粉”。
它又走到江媛的灶台前,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生了鏽的、豁了口的菜刀,“哐當”一聲扔在了她的案板上。
6.
牆上的沙漏開始計時,我深吸一口氣,開始動手。和麵、擀皮、調餡,我的動作行雲流水,肌肉記憶讓我在這生死關頭依舊保持著絕對的冷靜。
江媛那邊,卻是另一番景象。她連麵粉和水的比例都搞不清,弄得滿手黏糊,氣急敗壞地將麵團摔在案板上。
她拿起那把豁口菜刀想切蔥,卻差點剁掉自己的手指,嚇得她尖叫著把刀扔了出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的案板上已經整齊地碼好了一排排圓滾滾的元寶餛飩。而江媛,連一張完整的餛飩皮都沒擀出來。
絕望和嫉妒,讓她那張漂亮的臉蛋扭曲起來。她死死地盯著我手裏的餛飩,眼裏的貪婪和惡毒幾乎要溢出來。
終於,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朝我撲了過來,伸手就想搶我包好的餛飩。
“給我!周粥!你這個賤人,把你的餛飩給我!”
我側身躲過,她撲了個空,更加歇斯底裏。她放棄了搶奪食物,轉而開始對我拳打腳踢,嘴裏瘋狂地咒罵著。
“你為什麼不死!在學校是這樣,在遊戲裏也是這樣!你這種垃圾就該被踩在腳下!”
她揪住我的頭發,將我的頭狠狠往堅硬的案板上撞。
“咚!”
劇痛讓我眼前一黑,那些被我刻意塵封的記憶,瞬間衝破了閘門。
被堵在廁所,冰冷的水從頭頂澆下。被撕碎的作業本,像蝴蝶一樣在空中飛舞。還有江媛和她的跟班們,圍著我,發出刺耳的哄笑。
“看看你這副樣子,被人欺負了,也隻會瞪著眼睛,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沒勁。”
舊日的羞辱和此刻的暴行重疊在一起,像一桶汽油,澆在我早已燃起怒火的心上。
不。
我不要再這樣了。
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掙脫了她的鉗製。在她再次撲上來時,我抓住了她扔在地上的那把豁口菜刀。
冰冷的、粗糙的觸感從掌心傳來。
“你去死!”江媛麵目猙獰,朝我張牙舞爪。
我沒有再躲。
在她衝到我麵前的瞬間,我舉起了刀,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把生鏽的、豁了口的菜刀,狠狠刺進了她的心臟。
“噗嗤——”
刀刃入肉的聲音,沉悶又清晰。
江媛的動作僵住了。她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的刀柄,鮮血正從那裏汩汩湧出。
她倒了下去。
在她身體落地的瞬間,整個廚房開始劇烈地晃動,冰冷的機械音再次響徹空間,這一次,卻帶著一種詠歎調般的恢弘。
【檢測到關鍵人物死亡,副本真相解鎖。】
【歡迎來到SSS級隱藏副本——《鮮美的複仇》】
【沉睡的BOSS已蘇醒,遊戲開始。】
話音剛落,一股無法形容的、龐大的力量,從四麵八方瘋狂地湧入我的身體。我能感覺到,我的骨骼在重塑,血液在沸騰。那些曾經屬於我的,被遺忘的力量,正在回歸。
我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掌心。那裏不再有傷痕,皮膚白皙,指尖縈繞著一縷若有若無的黑氣。
我,才是這個副本裏,沉睡的鬼王。
江媛,不是玩家,她隻是...獻祭給我的,一道開胃菜。
她還沒死透,正躺在地上,一邊吐著血沫,一邊驚恐地看著我。她想求饒,喉嚨裏卻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響。
我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過去的恐懼和懦弱,像一層蛻去的死皮,從我身上剝落。現在的我,心中隻剩下冰冷的、令人愉悅的平靜。
我抬起腳,對準她那張寫滿驚恐的臉。
“砰!”
過去的噩夢,徹底終結了。
廚房的場景如玻璃般寸寸碎裂,周圍變成了一片虛無的黑暗。一個穿著黑色西裝,麵容俊美得有些妖異的男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身後,跟著小醜娃娃、裂口女倩倩、胡桃夾子露露...我所有的客人,都到齊了。她們看著我,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崇敬和狂熱。
“恭喜您,我的王,您終於醒了。”男人對我微微躬身,姿態優雅。
“是你?”我認出了他,他偶爾會來我的攤子上,隻喝湯,不吃餛飩,每次都付一枚金幣。
“我叫夜凜。”他微笑著解釋,“這個餛飩攤,是我送給您的禮物。您被仇恨蒙蔽了太久,力量陷入了沉睡。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引導您,讓您親手撕碎噩夢,找回真正的自己。”
他攤開手,一團璀璨的光球在他掌心浮現。
“現在,您已經完全覺醒。作為新世界的神,您可以許下任何願望,我都會為您實現。”
成神?
我看著那團光球,裏麵似乎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可我腦海裏浮現的,卻是我的小餛飩攤,是那口冒著熱氣的大鍋,是客人們吃到餛飩時滿足的笑臉。
我搖了搖頭。
“我不想成神。”
我看著夜凜,認真地說道:“我隻想回去,繼續開我的餛飩攤。”
夜凜愣住了。
他身後的怪物們也愣住了。幾秒後,小醜娃娃第一個歡呼起來:“太好啦!又能吃到姐姐的餛飩了!”
“我的豪華頂配版!”
“多加辣!要最辣的那種!”
怪物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場麵瞬間從神聖的覺醒儀式,變成了菜市場點單現場。
夜凜看著這混亂的一幕,無奈地笑了。他打了個響指。
眼前的黑暗褪去,熟悉的街道重新出現。我的小餛飩攤完好無損地立在原地,桌椅被擦得一塵不染,那口大鐵鍋裏,奶白的骨湯正散發著濃鬱的香氣。
一切都煥然一新。
小醜娃娃她們已經迫不及待地在攤位前排起了長隊,一個個眼巴巴地瞅著我。
我笑了,拿起圍裙係在腰上,熟練地抄起擀麵杖。
“來了來了,想吃什麼,隨便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