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兒子不耐煩的看著我,“既然都合葬了,就讓爸和許阿姨在一起不好麼?”
“一把年紀了,還要計較這些。”
我身形一頓,穿針引線從未失誤的手微微發顫。
“計較?我想和我的丈夫葬在一起有錯麼?”
兒子撇了撇嘴,“話是這麼說,可和許阿姨合葬是爸臨終的心願啊。”
“媽你把他們分開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的話讓我泛出苦笑。
兒子還要說什麼,我卻不想聽了,指著門口。
“出去!”
兒子不服氣的切了一聲,離開的時候將門甩的震天響。
等到他離開,支撐我的力氣仿佛一瞬間耗盡。
成衣店裏空間狹小,滿滿當當都是顧客送來的衣服。
即使是這樣,我還是竭盡所能收拾出一片幹淨地方,用來掛我們一家的全家福。
照片上的老公還沒有重病的枯槁,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抱著兒子笑著。
這麼些年,每次累到恍惚的時候,隻要看一眼全家福,就有了動力。
可實際上呢?
腦海裏又浮現出破開墳墓後,兩具屍體緊緊相握的樣子。
我深吸一口氣,將泛黃的全家福扣下,離開了成衣店。
剛回到家,一件衣服就甩到我的臉上。
兒媳雙手抱胸,冷冷的看著我。
“媽,我臨走前特意吩咐你,這件衣服要熨好,熨好,我開會要穿。”
“你看看上麵的折痕!”
“拜您所賜,我這次升職黃了!”
我拿起臉上的衣服,仔細看了看。
到成衣店前我明明熨好的,不可能是現在這樣。
這痕跡,分明就是坐久了自然留上去的。
想到昨晚她熬了一夜玩手機,今早起來哈欠連天的樣子,心下了然。
我再看兒媳,臉上也有明顯的躲閃心虛。
“衣服我走之前都熨好了,是你自己睡著了錯過會議的吧?”
兒媳的臉上帶著一絲尷尬,複而又理直氣壯起來。
“媽,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怎麼了?”
兒子剛剛進門,就看到這劍拔弩張的一幕。
兒媳頓時紅了眼眶,委屈的躲在兒子懷裏。
“老公,我讓媽幫我熨襯衫,媽沒熨好還說是我自己的錯。”
“我今天因為這事都被領導罵了。”
兒子心疼的摟住她,輕聲安慰:“別生氣,別生氣。”
下一秒對著我的時候,換上了另一幅麵孔。
“媽,你說說你,一件襯衫都熨不好,還要欺負淩玲,哪有你這麼當媽的。”
“給淩玲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
我定定站在那裏,無言的看著兒子。
兒子不明所以,催促道:“快點啊,道歉!”
“不是我的錯,我憑什麼道歉?”
兒子兩眼一瞪,“媽,我就沒有見過你這麼不講理的老太太......”
話音未落,就被我手裏的視頻懟的啞口無聲。
做成衣這麼多年,每次做好我都會拍個視頻留著。
哪怕是家裏的活計我也下意識的保存。
沒想到這次真的用得上。
兒子啞口無言,沉默了一會兒,推了推尷尬的兒媳。
笑哈哈的打圓場道:“這就是一個誤會,淩玲記錯了,媽你別往心裏去。”
說著不等我開口,就讓淩玲回屋。
兒媳還有一點不服氣,嘴裏嘟囔著:“難怪爸生前不待見你,連保險金都不給你留。”
“換做是我,我也不......”
我一怔,瞬間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馬上追過去問道:“什麼保險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