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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林晚意的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保管得不好,有些書頁邊角破損,書口也鬆散了。我用他留下的固紙膠,把那些快散掉的地方重新固定了一下。”

黑暗中,顧硯辭的呼吸驟然停止了!

他的目光死死鎖在那本遞過來的深藍色手稿冊子上。

雖然封麵無字,但那特殊的靛藍棉紙封麵、樸拙的線裝方式、厚度都和他記憶裏父親珍藏在密室,偶爾拿出來研讀、從不讓他人觸碰的那份秘不示人的《周髀》研究筆記一模一樣。

她還修複了它?

兩人都猛地一顫。

林晚意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抽回了手,仿佛完成了一件極其艱巨又緊張的任務,甚至後退了半步。

書本落到了顧硯辭手中。

顧硯辭低頭,在微弱的光線下,他終於看清了手中的書。

極其珍貴!

他猛地抬眼看向門縫外。

林晚意卻已轉身。

她的背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異常瘦削單薄,快步離去,像是落荒而逃。

留給他的,隻有錦囊袋上殘留的、那淡淡的固紙膠的清冽味道。

顧硯辭僵立在門口,手裏緊緊攥著那本分量沉重、意義非凡的筆記。

冰冷的書皮底下,是他父親一生追求的痕跡,還有那個女人......未知卻又展現出了匪夷所思的、令人極度不安的一麵的能力。

他“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隔絕了那一縷微弱的光線和殘留的氣息。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黑暗中,顧硯辭的心臟在胸腔裏激烈地跳動。

白天客廳裏她應對二叔二嬸的鋒利言辭,修複室中那朦朧而專注的剪影,現在手中這冰涼牢固的修補痕跡......無數矛盾、撕裂的信息碎片在他腦海中激烈碰撞!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拿起書,走到書桌前,將那本《刑法學講義》粗暴地拂到桌子一角,露出了下麵同樣攤開著的物理學著作。

他打開桌上的閱讀台燈,橘黃色的光束落在剛剛收到的筆記。

門外走廊盡頭。

林晚意並未走遠。

她靠在冰冷的牆角陰影裏,手背上那被兒子指尖觸碰到的位置,依舊殘留著奇異的酥麻感。

......

連綿幾日的陰雨終於停歇,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草木的清氣,卻洗不去顧硯辭心中的隔閡。

楚薇薇被倉促“發配”江南的風聲在古禮世家中不脛而走,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蕩開了層層猜忌與揣測。

就在這股暗流湧動之際,一份由雲城古禮協會正式簽發的“春禊雅集”邀請函,送到了顧家主宅。

邀請對象,是林晚意與長子顧硯辭。

“古禮協會......‘春禊’?”

林晚意指尖拂過燙金的箋紙,唇角噙著一絲冰冷的玩味。

這個時間點,邀請一個“克夫克子”、“寡居鬧事”的“不祥”婦人,用心昭然若揭。

無非是楚家及顧二叔一脈聯合施壓,想借協會的“規矩”和公眾場合,剝她的皮,抽她的骨,徹底將她釘死在恥辱柱上。

或許,還想看看她這孤兒寡母的笑話,掂量是否有機可乘。

顧硯辭接過另一份遞給他的請柬,掃了一眼,俊秀卻冷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指尖觸碰到的隻是一頁無關緊要的廣告單。

他本欲拒絕,本能地想要遠離這些虛偽的社交漩渦。

然而,目光在觸及邀請函末尾那方莊嚴的朱紅鈐印——古禮協會的徽章時,微不可察地頓住了。

昨夜那卷修複如新的父親手稿,似乎還帶著那女人指尖微涼的溫度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固紙膠的草木清氣。

那份細致到令人心驚的複原,那張平靜而專注的側影......每一個畫麵都像一根冰冷的刺,悄無聲息地紮進他自以為堅不可摧的堡壘內壁。

她什麼時候學會的這些?

像個真正的古籍修複師一樣。

她的蒼白、柔弱......難道都是偽裝?

這場彙集了世家與藏龍的集會,是否能撕下她另一層麵具?

還有,那個盤旋在他心頭、從未真正散去的疑問——父親猝然離世的迷霧之下,是否真的藏著不為人知的黑暗?

探尋真相的衝動,混雜著對陌生母親前所未有的迷惑與審視,如同藤蔓纏繞住他的心臟。

他抬眸,聲音是一貫的平淡,聽不出任何波瀾,像在問今天的天氣:

“媽,你想去?”

“去,為何不去?”

林晚意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應,眸光抬起。那眼神銳利如初雪下的寒刃,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祖宗規矩,正堂的帖子,豈有不接的道理?”

姿態強硬,是要正麵迎戰的信號。

顧硯辭目光沉靜地看著她眼中那淬冰的銳氣,心下並無半分波瀾。

他幾乎可以預見,這又是她的孤勇和倔強。

他合上請柬,修長的手指壓住光滑的紙麵,動作幹脆利落。

“我陪你去。”

他說。

語氣是陳述句,不是詢問,更非征求。

篤定得不容商榷,如同在宣讀一個既成的事實。

話音剛落。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時間似乎被拉長了半拍。

林晚意猛地抬起頭,那雙剛才還燃燒著“去便去”的熾焰冷光的鳳眸,倏地睜大了。

一絲猝不及防的、純粹到近乎空白的驚愕,毫無掩飾地在那深邃的眼瞳中炸開!

心臟的位置,在那一刹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隨即又驟然鬆開,血液以一種不規則的、滾燙而急切的韻律奔湧回衝!

這股強大的衝擊力讓她捏著邀請函邊緣的、帶著薄繭的指尖控製不住地、極其輕微地痙攣了一下。

這感覺來得太洶湧,太陌生,太......不真實了。

多久了?

自從衍之走後,這個與她漸行漸遠、如寒冰築牆的兒子,何曾主動靠近過她一步。

更遑論在這樣明顯充滿風險與試探的場合,說出“陪你去”這樣的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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