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江傾黎忍無可忍,終於將一杯水潑在了對麵男人油光鋥亮的腦門上。
要不是兒子因為沒爸爸在學校遭受排擠,她今天不會來相親。
沒想到就遇到這麼個奇葩。
“王先生,你是從哪個古墓裏挖出來的出土文物?想找24小時免費保姆兼生育機器?就您這尊容和條件,建議出門左轉,到家政公司花錢或許還能買個眼瞎的。”
水珠順著王誌剛稀疏的發絲的滾落。
他惱羞成怒,肥胖的手狠狠的朝她的臉扇了過來:“你個不知好歹的賤貨,帶個野種還敢挑三揀四?”
聽到野種二字,江傾黎漂亮的桃花眼裏驟然掀起了冷意。
正要反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卻快她一步,穩穩的擋在她的麵前。
她抬頭望去,卻見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人。
男人身量極高,五官深雋,氣質矜貴,帶著上位者的壓迫感。
沒想到,時隔六年,再見季臨淵是在這種場合。
熟悉的自卑感席卷而來,她渾身僵硬。
思緒瞬間被拉回到了大學四年的校園時光。
優秀學生代表的季臨淵,位於人潮中心的季臨淵,高不可攀的季臨淵,以及那晚醉酒強勢禁錮她的季臨淵......
是她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猶如一個下水道的老鼠偷偷地看著那個如月光般清冷的少年。
“公共場合,注意你的行為。”
男人並未用力,隨意一甩手。
王誌剛那肥胖的身軀就踉蹌著退了好幾步。
他捂著手腕,對上男人這雙毫無溫度卻壓迫十足的眼睛,囂張氣焰瞬間本年的粉碎,隻能狠狠地瞪了江傾黎一眼,狼狽離開。
咖啡廳恢複了安靜。
季臨淵側目,深邃的眼底帶著淡淡的疏離。
視線相撞的這一刻,江傾黎呼吸都屏住了。
她腦子的第一想法就是,逃離這裏。
可男人卻沒給她這個機會。
“坐。”
季臨淵瞳仁漆黑沉靜,修長的手指已經從容的拉開了江傾黎對麵的椅子。
一個字,簡單,卻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江傾黎血液逆流。
他這是......認出她了?
這個荒誕的想法一冒出來就被她很快否定。
他不可能認出她。
因為她現在早就不是當初那個站在人群中毫無存在感的眼鏡妹了。
現在的她,早已摘了眼鏡,也開始打扮自己了。
江傾黎恢複了平靜,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坐下。
季臨淵修長的指尖隨意搭在桌沿,開門見山。
“這位小姐,結婚嗎。”
轟——
這句話像是冷水潑進了熱油鍋裏,炸的江傾黎大腦嗡嗡作響。
結婚?和她?
她猛的看向眼前這個清冷矜貴的男人。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和她結婚?
“先生。”江傾黎終於艱難的找回自己聲音:“你是在開玩笑嗎?婚姻可不是兒戲。”
季臨淵的表情沒有絲毫波瀾:“誰說是兒戲了?”
他手指輕叩桌麵:“所以,結,還是不結?”
江傾黎的指甲幾乎掐緊掌心:“我有孩子,是個男孩,已經五歲了。”
季臨淵是天之驕子,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為什麼偏偏是她?
季臨淵看著麵前的女人。
皮膚白 皙,五官美豔動人,脖頸修長,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身後,即便隻是簡單的穿著,也依然美得驚豔。
她眼神躲閃,像是不敢與他對視。
但剛剛潑人水時,她可並不是這般姿態。
“我不介意。”季臨淵身體微微前傾,西裝袖口下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因為我們是協議結婚。”
“什麼?”江傾黎懷疑自己聽錯了。
“家裏催的緊,所以我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妻子應付家族催婚。”
“至於孩子。”季臨淵的語氣依然平淡無波:“我會提供最好的生活和教育環境,不是問題。”
他看了一眼腕表:“我給你五分鐘考慮一下。”
江傾黎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
這太荒謬,太不真實了。
她以前做夢都沒敢想能嫁給季臨淵。
可,她又該死的貪婪。
她舍不得拒絕季臨淵,也想讓沐沐和自己的父親接觸,
哪怕,他並不知道沐沐是他的親生兒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季臨淵顯然沒了耐心,作勢欲走。
可在他轉身邁出第一步的瞬間。
一隻纖長的手忽然攥住了他的衣角。
季臨淵停下腳步,側過身。
“好,我同意。”
——
兩個小時後,一間小小的公寓裏,季臨淵坐在沙發上,和對麵一個一直盯著他看的小奶娃,大眼瞪小眼。
江傾黎將結婚證放好,略有些局促的端著一杯水過來。
“請,請喝水。”
直現在她都有種頭重腳輕的懸浮感。
季臨淵接過,側顏的線條在窗外流動的光影中顯得冷峻而完美。
“媽媽。”沐沐黑珍珠似的眼睛亮的驚人,卻依然小心翼翼的問:“這個帥叔叔以後就是沐沐的爸爸了嗎?”
江傾黎看了季臨淵一眼,輕輕的摸了摸兒子柔 軟的頭發。
“對。”
“真的嗎?!”沐沐眼睛裏瞬間迸發出了光亮:“沐沐以後真的有爸爸了?”
江傾黎堅定的點頭。
“哇——”巨大的狂喜讓沐沐直接跳下了沙發:“太好了,太好了,沐沐有爸爸了!有爸爸了!”
他在原地蹦了好幾下,然後就衝向了自己的小房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搬家。
江傾黎站在一旁,心頭五味雜陳。
因為缺失父親,沐沐的內心一直很敏 感。
如今看著他這一刻的笑容,江傾黎忽然覺得,一切都值了。
“江傾黎。”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季臨淵冷沉的聲音。
江傾黎回頭,猝不及防的對上了一雙充滿審視的眸。
他高大的身形擋住了窗外的陽光,身高腿長,單手插兜,將她完完全全的籠罩在陰影裏,一字一句。
“你在哪裏讀的大學?”
這一刻,江傾黎心臟都差點要停了。
他是......發現了當年的事情嗎?
她暗戀了季臨淵四年。
直到大四畢業那年同學聚會那次,遇到了被人下藥的季臨淵。
本可以將他送去醫院的她動了私心,想要沾染眼前的男人。
哪怕隻有一次......
可她還在糾結,拗不過自己的良知得時候,季臨淵卻因為藥性直接抱了上來。
一吻,江傾黎就沉 淪了。
心臟砰砰的跳動。
江傾黎咬了下唇角,硬著頭皮道:“江城啊,怎麼了?”
季臨淵靜靜的盯著她。
江傾黎幾乎要被這無聲的凝視壓的透不過氣。
“江傾黎,江大金融係畢業生。”季臨淵將身後的畢業集體照拿了出來:“讀書時,我們認識?”
他對這個名字,竟然沒有一點印象。
江傾黎陡然鬆了口氣。
原來是這個。
昨天沐沐說想看她從前的樣子,她看了之後就放到了茶幾下,還沒來得及收。
隻是大學時的她帶著厚重的黑框眼鏡,留著遮住半邊臉的劉海,穿著洗的發白的舊衣服,低著頭,幾乎要把她自己縮進背景裏。
和現在區別很大。
江傾黎坦言:“是,剛才拒絕也是因為知道你的家世,畢竟你在校的時候就是風雲人物。”
她頓了下,瞳仁輕輕顫動。
“當然,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們可以解除協議。”
說完,她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出於私心,她不想。
她不想沐沐上一秒還高興,下一秒就失望。
也不想失去這個......靠近季臨淵的機會。
季臨淵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帶著洞悉一切的壓力。
最終,他將畢業照片放回江傾黎手裏。
“既然已經結婚,那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你說呢,季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