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娣,你受苦了,爸媽終於找到你了!”
“還好還好,嫩弟下個月結婚,你還能趕上.......”
公司樓下,爸媽一人握住我一隻手,不停抹眼淚。
同事也被感動得紅了眼,紛紛問我明明有家人,為什麼一直說自己是孤兒?
我想起5年前也是差不多的一幕,爸媽從鄉下找過來讓我回去,我不肯,他們一番哭鬧讓我成為了惡毒不孝的白眼狼,慘被開除事業盡毀。
這次,我不敢忤逆,親昵地將他們抱住。
爸媽卻慌亂抖了抖:
“旺娣.......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1.
我眨了眨眼:
“怎麼會不記得呢?”
“你們是我爸媽啊,將我養大成人,我才得以考上大學在城裏找到這個好的工作。”
“我想通了,我怎麼能忘恩負義,不認你們呢?”
爸媽突然將我推開,眼底帶著深深的錯愕對視一眼,似乎想不到我竟然會這麼乖。
好像我應該是惡毒冷血的模樣,恨恨瞪著他們,咬牙切齒說著“我們早已斷絕關係”這種話。
他們下意識退了幾步,表情僵硬且怪異起來:
“哦.......是啊,不管怎麼說,都是爸媽將你養大,你這麼長時間不回家不好吧?”
“你........你弟弟下個月都結婚了,叫我們來城裏找你。放心吧旺娣,這次不會發生任何意外——”
我過去攥住他們的手:“是啊,張屠夫都死了,還能發生什麼意外呢?”
“對對,張屠夫死得可慘了,有他這個報應在先,誰還敢欺負你?”
“你安心跟我們回去,你弟弟一直在等你,天天念叨你這個姐姐呢.......”
我眯著眼,望向記憶裏家的方向。
那個念叨我的弟弟,封閉的山村,還有眼前一口一個旺娣的爸媽,我幾乎夜夜都會夢見,如附骨之蛆,不論看多少心理醫生,吃多少藥,都無法擺脫。
我逃不了的。
我彎起嘴角,眼中笑意越來越濃:“我會跟你們回去的,我怎麼會不跟你們回去呢.......”
我讓爸媽在原地等一會兒,回到公司請了一個月的長假。
然後帶了他們吃了昂貴的酒店,給他們買了新衣裳,開了奢華的五星級酒店,讓他們等我幾天,把城裏的事情都安排好。
媽下意識地冷笑一聲:“還安排什麼?你又回——”
爸連忙捂住媽的嘴:“安排,安排,嘿嘿。爸媽找你找了幾年了,不差這兩天。”
媽似乎想到了什麼,也嘿嘿地笑起來。
一手摸著身下的真皮沙發,一手摸著圓嘟嘟的肚子:“真好啊,真好。旺娣,你可真有出息,這才多久,就又賺了這麼多錢。”
“又”這個字讓我恍惚了一下。
很快就恢複過來,留下幾萬現金離開了酒店。
站在大街上,我突然不受控製地蹲下來,張大嘴巴拚了命地呼吸才不至於窒息。
想開車回家,可發抖的雙手怎麼也不聽使喚,跟爸媽相處的時間已經耗盡了我的理智。
我隻能打車回去。
路上男友打來電話,說今晚加班,等他下班了出去吃。
我說忙,沒空。
卻給另一個男人打了電話,約了頓飯。
司機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姑娘,你是做什麼的。”
下車的時候,我說:
“騙子。”
從今天起,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回到家,我愣愣走到衛生間,盯著鏡子中笑容僵在嘴角,麻木、蒼白、又枯瘦的臉。
我伸手像擺弄橡皮泥一樣將嘴角抹平,說:
“你不叫李旺娣,你叫李惜君。”
這是爸媽出現後,我說的第一句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