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破格提拔成辦公室副主任,
本以為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沒成想是入了火坑。
“賬麵虧空兩千三百萬,下周審計組就入駐,老周你這是來當替罪羊的啊?”
我熬了好幾個大夜,也沒想到解決的辦法,
在我準備後半輩子都在牢裏度過的時候,李教授一腳踹開辦公室大門。
直係領導看到來人臉都白了。
“你...你怎麼來了...”
李教授都不拿正眼瞧他,冷哼一聲。
“來看我得意門生,需要和你打報告?”
....
“周主任,這是上個月的專項審計報告,賬麵虧空兩千三百萬,根本經不起查。”
我接過那遝厚厚的文件,上任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第三天,就接到這麼個“見麵禮”。
“沒做交接?”
“劉主任調走得急,聽說......是馬市長親自安排的。”
懂了,知道有麻煩立馬就走了。
等老王走後,我立刻撥通了大學同學陳明的電話。
“老周,你攤上大事了,省裏早就盯上了這個項目了,下周審計組估計就要進駐了。”
三個月前,我還是省政策研究室的小科員,破格提拔到清江市任職。
當時還以為是天上掉餡餅,現在看來分明是個火坑。
“周主任,馬市長讓您去他辦公室一趟。”
敲門進去時,馬國強正在批文件。
“小周啊,聽說你在看惠民工程的資料?”
“是的,馬市長。”
“年輕人有幹勁是好事,不過這個項目比較複雜啊,我看你先從日常事務入手比較好。”
話裏的警告意味再明顯不過。
“老馬,省裏的調研通知看到了嗎?”
我轉頭看見市委書記趙立春大步走進來,身後跟著幾個工作人員。
“趙書記,我正打算下午去向您彙報呢。”
趙立春這才注意到我,“這位是?”
“新來的辦公室副主任周正。”
我連忙站起來,“趙書記好。”
“哦,就是寫那篇城市改造報告的小夥子?文章寫得不錯,有空到我辦公室聊聊。”
等趙立春離開後,馬國強看我的眼神明顯多了幾分深意,“沒想到周主任已經入了趙書記的眼。好好幹吧,有什麼困難可以直接找我。”
趙立春和馬國強明顯不是一條船上的,我這誤打誤撞暫時逃過一劫。
正是飯點,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把審計報告攤在桌上邊吃邊看。
“這份報告第三頁的支出明細有問題。”
“李......李教授?”
老人笑了,“難得你還記得我。”
李教授點了碗牛肉麵,“惠民工程的資金流向很有意思,專項撥款五千萬,實際支出兩千七百萬,賬麵卻顯示全部用完。剩下兩千三百萬去哪了?”
“您怎麼知道這些?”
“猜的,這種規模的工程,差不離都是這個數。”
麵端上來後,李教授不再談論公事,而是問起我這十年的經曆。
不知不覺間,我把自己如何從大學考公務員,如何在省政策研究室蹉跎歲月,又如何因為一篇報告被調到清江市的經過和盤托出。
“所以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剛來三天,兩眼一抹黑。審計組馬上就到,這爛攤子要是爆雷,我這個新任副主任首當其衝。”
李教授從口袋裏取出鋼筆,在一張餐巾紙上寫下一串數字。
“明天下午三點,打這個電話。”
那張寫著電話號碼的餐巾紙在我口袋裏躺了一整夜。
清晨六點,我頂著兩個黑眼圈走進辦公室。
“周主任,審計局的同誌來了。”
為首的男子約莫四十出頭,“我們是省審計廳專項小組,我姓張。”
不是說下周才來嗎?
“我們提前做了些準備工作。”張維民推過來一份文件,“這是惠民工程的資金流向初步核查表,請周主任過目。”
表格上用紅筆圈出的數字觸目驚心,所有支出都有前任副主任劉明的簽字。
“劉主任現在人在哪裏?”
張維民與同事交換了一個眼神,“據我們了解,劉明同誌已經調往鄰市任職。周主任,作為現任分管領導,您需要對這些賬目負責。”
會議結束時,審計組給了三天時間要求書麵說明,這個期限短得近乎刁難。
時鐘指向下午兩點五十分。
我走進辦公樓頂層,按下那串號碼,響到第四聲時,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哪位?”
“我是周正,李教授讓我打這個電話。”
“明早八點,清江賓館1208房。不要告訴任何人。”
清江賓館是市委定點接待單位。
我像做賊一樣溜進電梯,1208房門虛掩著,我輕輕推開,看見一個穿藏青色夾克的男人背對著我站在窗前。
“關門。”
當那張臉轉過來時,我差點驚呼出聲。
省紀委副書記鄭毅!
“坐。”鄭毅指了指沙發,“李老師說你遇到麻煩了。”
李教授當年在政法大學任教時,確實帶過幾屆在職研究生班,沒想到鄭毅竟是他的學生。
“2300萬的問題,不是你的責任,但有人想讓它變成你的責任。”鄭毅從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看看這個。”
這是一份舉報材料的複印件,落款日期是半年前。
舉報人指控馬國強在多個市政工程中收受回扣,其中就包括惠民項目。
材料最後附著幾張模糊的照片,馬國強與一個商人模樣的人在會所門口握手。
“舉報人是誰?”
“劉明。他以為舉報上司能自保,結果馬國強先下手為強,把他調走,賬目問題全推給了他。現在你接了這個位置,馬國強自然要把火引到你身上。”
“為什麼幫我?這麼大的事情總不能隻是因為教授吧?”
“因為我們需要你幫忙。馬國強背後還有人,光憑這份舉報材料動不了他。趙立春書記下周要去中央黨校學習三個月。”
趙立春是馬國強的政治對手,他若離開,馬國強在清江將一手遮天。
“審計組是趙書記調來的?”
“聰明。但時間不夠了。周正,想不想玩個大的?”
“我需要做什麼?”
“繼續當你的副主任,順便當我們的眼睛和耳朵。這支筆有錄音功能,馬國強辦公室的綠植裏會放信號接收器。”
我盯著那隻鋼筆,仿佛看見兩個岔路口在眼前展開,一邊是明哲保身但可能鋃鐺入獄;另一邊則是與虎謀皮,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如果我拒絕呢?”
“審計組後天會收到一份完整證據鏈,證明劉明挪用資金時你知情不報。根據刑法第一百八十二條,至少七年。”
原來所謂的選擇,從來就不存在。
當我伸手拿起鋼筆時,鄭毅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誠的微笑,“歡迎加入獵狐行動。”
會議室裏空調開得很足,我卻覺得後背已經濕透。
“惠民工程是今年的重點項目,省裏很重視。周主任,你剛接手工作,對這個項目有什麼看法?”
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我。
“從初步了解的情況看,工程進度和資金使用確實存在一些需要厘清的問題。”
馬國強忽然笑了,“年輕人很謹慎嘛。不過,下周省裏就要來檢查,周主任可要抓緊時間啊。”
“是,我一定盡快完成梳理工作。”
我點頭應下,餘光瞥見坐在角落的審計局張維民正看著我。
回到辦公室,我從公文包裏取出那張被撕碎的發票殘片。
這是今早在整理劉明留下的文件時發現的,這會不會就是舉報材料中提到的會所?
我小心地將碎片夾進筆記本,然後打開電腦搜索,結果一片空白。
正當我沉思時,辦公室電話突然響起。
“周正,我是鄭毅。今晚八點,清江公園南門,帶上我給你的東西。”
“周主任,馬市長讓您去他辦公室一趟。”
我迅速關閉文件,將鋼筆別在上衣口袋,“這就去。”
“小周啊,聽說你在查惠民工程的舊賬?”
“隻是例行梳理,畢竟審計組要求提供材料。”
馬國強笑了笑,從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推到我麵前,“你剛來,有些事情可能不了解。清江的情況比較......特殊。”
我盯著那個鼓鼓的信封,沒有伸手。
“這是給你的安家費,市裏對引進人才一向重視。至於審計的事情......劉明留下的爛攤子,沒必要深究,走個過場就行了。”
我慢慢拿起信封,“謝謝馬市長關心。”
“對了,”就在我起身準備離開時,馬國強突然說,“明天省發改委來調研,你陪我去接待。穿正式點。”
信封裏的錢少說有三萬,這分明是封口費。
回到辦公室,我打開惠民工程的紙質檔案,一頁頁仔細查看。
在第三卷的中間,我發現連續五頁的頁碼不連貫,明顯有人撕掉了關鍵內容。
被撕頁前後的內容都是關於材料采購的,缺失的很可能是供應商信息。
下班時間到了,辦公樓漸漸安靜下來。
我等到走廊沒人後,悄悄來到馬國強辦公室門前。
我閃身進入,反鎖上門,直奔那盆綠植。按照鄭毅的指示,我將一個紐扣大小的裝置貼在花盆底部。
正準備離開時,我的目光落在牆角的保險櫃上。
馬國強會把什麼重要的東西鎖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