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晨霧未散時，雲塵悄悄推開了小滿的房門。

今日過後，她就要再回到天上了。

小滿躺在床上，半邊臉腫得發紫，嘴角結著血痂。

見雲塵進來，她掙紮著要起身：

“雲丫頭，你……你怎麼還在這兒？今天不是已經要走了嗎！”

雲塵沒有回答，而是從懷中掏出一瓶仙藥，輕輕放在她枕邊。

“好好活著”，她在小滿手心寫道，“以後要好好保護自己。”

“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麵了，小滿，我會一直記得你的。”

小滿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為什麼不再回來了？”

雲塵笑了笑，搖了搖頭，比了個“保重”的手勢。

轉身時，眼淚卻還是情不自禁流了滿麵。

院門外，孟玄霄負手而立：“你們剛剛在說什麼……你要去哪裏？”

雲塵垂眼比劃：“沒什麼，隻是她聽錯了。”

孟玄霄盯著她看了片刻，終究沒再多問。

馬車剛駛出村口，天色驟變。

黑雲壓頂，數十道黑影從四麵八方湧來——

是魔修！

“保護好青瑤！”孟玄霄麵色沉重，將雲塵推向了馬車，自己飛身去迎敵。

雲塵將青瑤牢牢護在懷中，身上的玉佩激起靈氣罩，擋住了所有攻擊。

可不知怎的，青瑤忽然“啊”地一聲痛呼。

雲塵低頭看去，她肩上赫然有一道血痕。

她怔住了，懷中的青瑤眼中卻帶著笑意，下一瞬，青瑤淒厲哭喊道：

“玄霄！孩子……我們的孩子……”

孟玄霄猛地回頭，竟不顧戰局，飛掠回來，一把抱起青瑤。

“堅持住！瑤瑤，我現在就帶你走！”

雲塵愣在原地。

這麼一耽擱，魔修已衝破防線。

慘叫聲瞬間響徹村落。

魔氣如潮水般湧來，整個村莊瞬間陷入煉獄。

“玄霄！求求你！救救他們！”她撲上去，拚命拽住孟玄霄的衣角。

“王叔當年給你熬過藥，李嬸給你補過衣裳，你傷重時，他們去懸崖邊給你采藥，差點就沒了命……”

“你多停一會兒，救救他們好不好？”

孟玄霄身形一頓，目光掃過那些在魔氣中掙紮的村民。

雲塵看見他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可就在這時——

“啊！”青瑤突然發出一聲痛呼，痛哭起來，“玄霄……好疼，孩子是不是要沒了……”

孟玄霄瞳孔驟縮，毫不猶豫地抱起青瑤：“堅持住！我們現在就走。”

“不要！”雲塵死死抱住他的腿。

話音未落，一聲哀嚎傳來。

小滿的雙腿齊膝而斷，鮮血噴灑在黃土路上。

“不——！”雲塵說不出話，隻能目眥欲裂地慘叫，心痛得像被剜了出來。

孟玄霄低頭看著她，眼中情緒翻湧。

“對不起。”他咬牙掰開雲塵的手，“青瑤不能有事。”

雲塵最後看到的，是小滿被魔氣吞噬的身影，和整個村莊血腥慘烈的畫麵。

她胸前玉佩的光芒越來越弱，魔氣撕扯著她的身體。

可這些痛，都比不上心裏的萬分之一。

原來——

在他心裏，這些凡人的命，連青瑤的一滴血都比不上。

雲塵一邊哭，一邊淒厲地笑著，滿麵都是血淚。

她錯了，錯得太徹底了！

如果再來一次，她再也不會救起玄霄！

再醒來時，身下是柔軟的天界雲榻。

“你終於醒了。”

孟玄霄坐在床邊，眉宇間帶著疲憊：

“那村子……”

“魔修肆虐，不是我所能預料的。”孟玄霄語氣沉沉，看著她的眼睛那麼深，像是要把她吸進去。

“但當時，如果你能及時帶青瑤離開，她不會受傷。”

“小塵，青瑤的仙胎受損了，需要用神格來溫養……”

他握住她的手：“你向來懂事，小塵，做錯了事情，就要彌補……想必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雲塵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當年她以凡人之身來到天界，為了保她不老不滅，玄霄遍尋天下，求得半個神格給了她。

可如今，為了青瑤，他卻要把神格再從她身體中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