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母親從人牙子手中買了一對姊妹,接到宋家為我和哥哥做童養媳婦。
相伴十年後,分家那天母親讓我們做出選擇,哥哥選了患有肺病的妹妹,但她死活不願。
我用賢良淑德的姐姐換了過來。
我本可以棄她不娶,但我不忍她在亂世中漂泊,就帶回了家。
沒了迂腐規矩的束縛,我帶她逛花燈,學洋文,彈鋼琴......耗盡家產去治她的肺病。
縱使最後失敗,我也不想她一生留下憾事。
她病愈過後,哥哥也因濫賭,被債家通緝。
妹妹連捅我數刀,隨後將債主帶到我家時,指著與哥哥模樣相似的我道:
“人死債消。”
潑皮們走了,我喉嚨被血噎住,她收拾著家中貴重物品,臨走前朝我磕了個頭:
“二爺,今生之罪,秋兒來世再償。”
原來,她原先自覺有病不想耽誤哥哥罷了。
再睜眼,我回到分家這天。
分家那天深冬,寒風刺骨。
沈春與沈秋站在兩堆新舊摻假的家具中間,身上積滿落雪,哥哥猶豫後替沈秋披上貂襖:
“我選沈秋吧,春兒身體好,可以照顧弟弟。”
他的此舉,引得鎮上來見證擔保的叔伯們一陣稱歎,他也低頭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哥哥語罷,姐姐沈春眼神失落地低眉抹淚。
我沒有吭氣,回憶著上一世的點滴。
前世哥哥也同樣先選了妹妹沈秋。
名義上是替我著想,但實際是精於算計的他,作秀為博那些權重的叔伯們傾心,來爭取鎮長的位置。
我深知沈秋跟了他,利用完就會棄之不管。
再加上沈秋哭怨著不肯,我就用沈春換了過來,而實際上他也早與沈春有了夫妻之實。
他深知我不會拆散他們這對鴛鴦。
三年之後,他沒坐上鎮長的位置,而我卻成了熱門人選。
哥哥接著染上了鴉片與賭博的惡習。
我念及舊情,一次次借錢與他還債。
可我被沈秋捅死後,加上她的證實,哥哥竟頂替成了我。
將我的屍體懸掛在鎮頭日曬蟲咬,大義地讓大家引以為戒。
他又兼祧兩房照顧起了沈春,一時取得了人心,坐上了鎮長位置。
我才明白,這一切都是精於算計的哥哥又一個計謀罷了。
我挪步將沈春攬入懷中:“我娶你。”
哥哥眉頭凝重,沒料到我不會推讓,畢竟今晚他就安排好沈春該上誰的床。
“胡鬧!”
沒等哥哥開口,母親卻先開口嗬斥。
“你是宋家長子,怎能娶一個病秧子呢,你沒了後代,你死去的父親那裏怎麼交代?”
我握拳冷笑,她也知道沈秋病重難以生育。
二十年前,她帶著一歲的宋溫平來到宋家,求父親給她個名分。
月子落下癆病的我媽得知後氣吐了血。
母親病死後,她便接手了這個家。
府中傭人告訴我,我母親其實是被她下藥毒死的,父親卻告訴我是危言聳聽。
在常人眼中,她視我如親生般疼愛,但私下辛酸隻有我知道。
就眼前這堆家具,我分的這邊看似嶄新,實際上是刷上新漆的爛木頭,而哥哥則都是紅木做舊的。
她圖的就是個慈母的名聲。
而在這歲月她願意養沈秋這個病秧子。
也不過是為了今天,讓我娶了後沒有子嗣。
到時候我所有的一切,都還是宋溫平的。
“我肺病常吃羊肝就好了。”
沉默的沈秋突然出聲,我望著她沒同上一世一般哭嚷不願,而是厲聲為自己爭奪。
我深知她也重生了,我心頭冷哼:
什麼來世再償,都是安慰自己的幌子!
可她隻覺自己肺病是吃羊肝好的,不知我怕她內疚,沒告訴她日日吃的那羊肝的湯中我加了多少名貴的藥材。
母親還想開口,卻被堂前的前鎮長打斷: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何必浪費溫平關愛弟弟的一番心呢?”
母親臉色無奈,無奈地擺手道:
“就隨你們便吧。”
可一直沉默的沈春卻跪了下來:
“阿媽,我懷了溫平的骨肉,不能嫁給二少爺,還望您重作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