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覺察到自己的這句話有歧義,宋寒忙不迭解釋到:“天氣預報稱今晚有暴雨預警,眼看著這瓢潑大雨的陣勢,你們很難回去。”
“不如就在我這裏住一晚,我讓人給你們收拾出客房來,如何?”
祝枝意眉心微微蹙著,掏出手機一看,果然如他所說,暴雨要持續一夜,就算是打車也不方便。
真是什麼事都趕在了一起。
她在心裏歎了口氣,隻能無奈答應下來:“那真是麻煩宋總了,今晚我和依依就借宿一晚,明早雨停我們就去學校。”
宋寒著手安排,道:“是我突發奇想請你過來看望廷禹,他好了很多,這是我應該做的。”
於是,祝枝意跟依依住進了二樓的一間客房。
興許是白天練琴累了,加上雨聲淅瀝,女兒很快便進入夢鄉。
祝枝意卻是睡不著,隻要一想到隔壁的房間裏睡著宋寒,她根本就閉不上眼睛。
事態的發展越來越迷惑,她怎麼避嫌避著,和宋寒睡在了同一個屋簷下?
廷禹的病不是假的,宋寒也沒有認出她,總不可能是故意把她留下來。
一切隻能歸為巧合。
祝枝意越發心煩意亂,加上比較口渴,於是離開房間打算找點水喝。
她有一個怪癖,喜歡半夜起來找水喝,喝不到睡不著。
家裏的臥室總備著很多蘇打水,但這是在宋寒家裏,她忘了提前拿上來。
祝枝意躡手躡腳出了門,卻不小心看到旁邊的書房透出微弱的暖黃色燈光。
淩晨兩點半,宋寒這個點還沒睡?
祝枝意隻想平常地走過,卻耳尖地聽見男人的夢境低語。
“程儀,你快回來,你不能不要我。”
“程儀,你到底在哪裏?我好想你,求求你,來看看我,好不好?程儀,程儀——”
似嗚咽,似抽泣,似祈求。
人前矜貴穩重的宋氏集團總裁,夢裏呼喚著一個女人的名字,語氣卑微無奈到骨子裏。
祝枝意聽得腦袋裏一片朦朧,她暗暗掐了掐手心,轉身下樓,在廚房喝了一大杯冰水,清醒之後,返回房間躺在女兒身邊。
一夜無眠。
祝枝意跟女兒都醒得很早,沒有驚動宋寒和其他人,直接打車去了橙星幼兒園。
一天的工作結束以後,她才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感覺分外親切。
在門口她還遇到了林嘉衍,兩個人寒暄一番。
林嘉衍狀似不經意問道:“昨晚你跟依依沒有回家嗎?我看你們屋裏的燈沒有亮。”
其實他昨天送她們母女二人到練琴的地方之後,一直等待祝枝意給他打電話,準備過去接她們回來。
可她沒有。
後來外麵下起大暴雨,他在陽台上看了很久很久,沒發現她們回來。
祝枝意沒說具體,隻一筆帶過:“依依很喜歡那個老師,我們聊得忘了時間,索性在老師家借宿一晚,今早直接去的學校。”
林嘉衍了然,笑了笑:“那挺好的,依依找到了好老師,肯定也會好好練琴了。”
她們各自關上了門,林嘉衍的神色漸漸黯淡下來。
祝枝意沒有對他說實話。
一直以來,他好像都在試圖拂開籠罩在祝枝意身上的神秘麵紗。
可收獲甚微,如今,又有了讓他更加猜不透的東西,他漸漸覺得可怕起來。
林嘉衍不想再等待了,他想更直白地追求祝枝意。
拂不開的麵紗,那就置之不理,他要靠近她的內心。
下定決心之後,林嘉衍拿出手機,聯係了一位許久不見的好友,發出消息:【我想正式追求祝枝意,你幫幫我吧。】
夜間十二點半,祝枝意穿著外套出了門,來到樓下公園的老年活動中心。
此時周圍萬籟俱寂,隻有微弱的蟲鳴聲縈繞在耳畔。
她躺在一個呼啦圈形狀的秋千椅上,身體完全放鬆,雙臂展開,抬頭盯著漆黑的夜空出神。
這是她獨特的冥想方式。
不得不承認,昨晚在宋寒書房外聽到他的夢囈,祝枝意的心境受到了影響。
白天在學校裏,她差點把學生吃剩的午飯倒進了水池裏,幸虧同事及時發現,製止了她。
“枝意老師,失戀了嗎?怎麼魂不守舍的。”
她尷尬笑笑:“沒睡好,明天調整好作息就行了。”
事實是,宋寒的一句句程儀如魔音,盤旋在她的腦海裏。
程儀,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有人這樣稱呼過她了。
“我現在是祝枝意,再也不是那個程儀了。”
祝枝意失神地凝望著夜空,秋千在小幅度地晃蕩著。
在她的身後,林嘉衍高大的身影藏匿在黑暗中。
他的目光一瞬不移落在不遠處秋千椅上的女人身上。
剛剛他在陽台看到她下樓,便情不自禁跟了下來。
祝枝意找工作接連碰壁時,會在半夜跑來坐秋千椅;
她被胡攪蠻纏的家長刁難謾罵時,也會來這裏放鬆心情;
再有依依生病住院時,她忙了一天,也會半夜下樓尋找喘息的機會。
每一次,林嘉衍都在她的身後默默陪伴著,卻沒有一次上前告訴她自己的存在。
林嘉衍自私地把這類僅有兩個人存在的場景列為他們之間獨特的秘密。
而他不忍心在她的麵前撞破這個秘密。
黑夜跟他,都懂她的逃離。
祝枝意心裏舒服了很多,掏出手機,好友列表有新的添加申請。
是昨晚宋寒吃過飯後,一本正經跟她說:“祝小姐,方便加你一個聯係方式嗎?以後廷禹可能還會需要麻煩到你。”
祝枝意點進去,宋寒的驗證消息赫然是:【祝小姐,我是宋寒,宋廷禹的爸爸。】
她糾結兩秒,還是點了同意添加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