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搖頭,僵硬地別過腦袋,臉色比剛剛更白了一些。
她沒想到,短短一日,竟又碰上了沈歸瀾。
昨天還假裝不認識自己的男人,今天卻出手相救......
她不懂這位大少爺在想什麼。
沈歸瀾沒再追問,從口袋中翻出一條手帕,伸手抬起溫辭的手腕。
她條件反射地想縮手,卻見對方用了力,堪堪箍住她的手腕。
沈歸瀾言簡意賅:“你的傷口裂開了。”
溫辭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甩徐衍知巴掌的時候用了狠勁。
昨天被劃傷的口子又裂開了。
她向來不重視自己的身體,昨天隻對傷口草草止了個血,連碘伏都懶得擦。
沈歸瀾低頭給她擦了擦溢出的血珠,又用手帕利落地給她包紮。
簡單的平結,是他以前慣用的手法。
之前用金屬刀修胚的時候,溫辭下手沒輕沒重,一不小心就劃到手。
每天回家,許凜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她的手有沒有新的刀傷。
家裏消毒和包紮工具一應俱全,所有操作手法都是許凜專門向外科醫生請教後,嚴格執行的。
雖然她毛手毛腳,但手上一條明顯的傷疤都沒留下。
每進行一個步驟,許凜都會耐心地問她。
“寶寶,痛嗎?我再輕點。”
可是許凜,流產手術台上,冰冷的器械在體內攪動時,真的很痛。
那個時候,你在哪裏?
溫辭隻覺得沈歸瀾現在的假模假樣讓她反胃。
她猛地抽回手,盡管傷口開裂的刺痛讓她皺眉。
沈歸瀾雙手僵在半空,手指不自然地往掌心蜷縮。
他似乎解釋不了自己對溫辭冒犯的行為。
隻是看到她受傷,就會忍不住關心,甚至是替她包紮。
連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學會的包紮技巧,行雲流水的操作,好像早就爛熟於心。
溫辭轉了轉發酸的手腕,斂目:“小傷而已,謝謝沈總。”
她抬手就要將手帕拆下來。
候在一側的吳助理突然開聲。
“溫小姐不用有負擔,一條手帕而已,少爺每天都換的。”
沈歸瀾有輕微潔癖。
溫辭的手一頓。
對,一條手帕而已,丟了就丟了。
活生生的人,他沈歸瀾都能說丟就丟,更何況隻是一條手帕。
溫辭垂下手,抬頭的瞬間卻見到進門的宋洛菲。
張揚傲慢的姿態,目光緊緊鎖定在沈歸瀾上。
還沒來得及露出笑意,卻瞥見了沈歸瀾正低頭注視的女人。
溫辭好像看到了宋洛菲頭上燃起來三簇火苗。
原來沈歸瀾約了未來老婆吃飯。
溫辭偏身,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今天的事,謝謝沈少爺。”
“如果徐衍知出去亂說,我會否認我們之間的關係,你放心。”
沈歸瀾皺眉,不理解溫辭的反應。
A市每天有成千上百的女人想要跟他沾邊,她卻這麼亟不可待地跟自己撇清關係?
發愣之際,宋洛菲已經像隻花蝴蝶一樣貼了上來。
“沈少~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她的咬字及其清晰,故意讓溫辭知道兩人有約。
溫辭緊了緊手中的包:“不打擾兩位,我還有事,先走了。”
溫辭隻覺得自己腳下生風,餐廳裏七拐八彎的路硬是幾步走完,逃了出去。
餐廳裏,沈歸瀾看著溫辭的背影,微不可聞地歎了聲氣。
斂目,卻看見餐桌上,有一枚遺落的百合花陶瓷胸針。
看著跟溫辭昨天頭上的發簪是同一套的。
他將自己的手從宋洛菲懷裏抽了出來,有些嫌棄地撣了撣外套袖子。
繼而伸手撚起桌上那枚胸針,若有所思。
“讓你帶來的東西呢?”
他的聲音冷淡,透著公事公辦的疏離感。
宋洛菲哪裏敢有脾氣,趕緊讓身後的人給沈歸瀾遞上那束白瓷百合。
她根本就沒把這花當一回事,隻把它當做接近沈歸瀾的敲門磚。
“沈少,咱們先去吃飯吧。這家餐廳的牛扒聽說很不錯的。”
她沉浸在自己洋洋得意的幻想中,卻不曾想已經觸及到沈歸瀾的逆鱗。
沈歸瀾接過宋家保鏢遞上來的盒子——
一個廉價的、破了角的絲絨盒子,裏麵的白瓷隻用了一條輕薄的絨布隨意包裹。
送去拍賣會之前,沈歸瀾專門定製了百年桃木標本盒,盒內用了高密度緩衝層,鋪設厚實的黑色絲絨布,就怕有半分閃失。
而如今......
吳助理提著心肝,擦了把汗:“宋小姐,這原本的盒子呢?”
“哦......我看它跟我新到的一條寶石項鏈挺配的,就拿來用了。”
沈歸瀾表情沉了下去,捧著花轉身離開。
宋洛菲蒙了,伸手想挽留他,卻被吳助理一把攔住。
“宋小姐,晚點我會派人去宋家拿一下盒子,請您恢複原樣歸還。您的競拍款項也會如數退回。”
“少爺還有事要忙,先不奉陪了。”
說完場麵話,吳助理頭也不回地跟著沈歸瀾走了。
宋洛菲氣得跺腳,卻隻能回頭剜保鏢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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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前,溫辭去了一趟療養院。
打開房門的時候,床上並沒有人。
沈欣正蹲在陽台搓衣服。
“媽?”溫辭皺眉,“怎麼自己在洗衣服,鳳姨呢?”
沈欣回頭看見溫辭,忙擦了擦手上的泡沫。
“我不小心往衣服上滴了湯汁,就想著自己搓兩下,不麻煩別人。”
“工作內容裏麵寫了,她要照顧你的起居。這麼簡單的事情你不用自己攬上身。”
沈欣看著溫辭放在床頭櫃上的果籃和衣服袋子,表情有些愧疚。
“阿辭,下次來不用給我買東西,這裏東西很齊全的。溫家賺點錢不容易......”
溫辭沒做聲,打開果籃直接拿了個橘子出來開始剝皮。
“下個月的藥費我續上了,用的是我個人項目的分紅,沒走溫家的賬。”
全心轉型做房地產生意的溫行山現在根本不在意瓷坊的三瓜倆棗,這兩年,瓷坊基本上都是溫辭在打理,有時候她也會以個人名義接一些瓷藝作品的項目。
熬了這麼多年,現在的收入已經能覆蓋沈欣的醫療費用。
溫辭將剝好的橘子遞到沈欣的麵前。
對方遲遲沒有接過去。
“聽你爸爸說,你昨晚跟他吵架了?”
溫辭拿紙巾墊著橘子,放在床頭櫃,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不要跟你爸爸吵架,我們兩個怎麼說都受了人家恩惠......”
溫辭沉聲:“他想讓我嫁給一個隻會花天酒地的紈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