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裏,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那些看向木兮漫的眼神,從同情、八卦,瞬間變成了赤裸裸的羨慕和嫉妒。
很快,幾個獸人抬著大堆的物資走過來,恭恭敬敬地放在木兮漫的腳邊。
木兮漫看著這堆“精神損失費”,心情總算好了點。
她也不客氣,衝著身後一揮手。
“收東西,回家!”
黎妄和齊珩立刻上前,一人扛起一堆,江玄默默地拿起剩下的,三人跟在木兮漫身後,在全族人羨慕嫉妒恨的注視下,揚長而去。
石屋的門“砰”地一聲關上。
黎妄把東西往地上一放,還是氣不過。
“漫漫,你可得信我,我真沒碰她!她要是敢賴我頭上,我......我一拳把她打到雄獅部落去!”
齊珩也收起了笑臉,桃花眼裏滿是嫌惡。
“這種貨色,也配懷上我們高貴狐族的血脈?真是笑話。”他走到木兮漫身邊,殷勤地給她倒了杯水,“漫漫你放心,我們三個,誰都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兩人爭先恐後地撇清關係。
木兮漫喝著水,沒說話。
一直沉默的江玄,等他們說完了,才走過來,低聲對木兮漫說了一句。
“半個月前,我在西邊的林子裏,見過她和一個外族雄性在一起。”
木兮漫挑了挑眉:“哦?哪個部落的?”
江玄搖頭:“天太黑,沒看清圖騰,但那雄性的氣息很陌生,不是我們附近這幾個部落的。”
這就說得通了。
木兮漫對白嫣嫣那點破事徹底沒了興趣。一個跳梁小醜而已,翻不起什麼大浪了。
可是,這件事也給她提了個醒。
在這個把生育和血脈看得比天還大的世界,僅僅有強大的武力是不夠的。
一個完全忠於自己的伴侶,一個能繼承自己一切的後代,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轉過身,看著眼前這三個男人。
一個耿直忠誠,一個精明體貼,一個沉默可靠。
他們是她名義上的獸夫,是她最強大的戰力。
但,也僅此而已。
木兮漫的指尖在溫熱的陶罐上輕輕劃過,一個念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海裏。
或許,是時候,和他們進行一點更深層次的“交流”,把這個臨時的戰鬥小隊,變成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木兮漫隻是稍微流露了一點想穩定下來的意思,屋裏的氣氛就變了。
第二天一大早,黎妄就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
中午時分,他拖著一頭小山似的黑毛野豬回來了。“哐當”一聲扔在石屋門口,地麵都震了三震。那野豬獠牙外翻,還沒死透,四條腿還在抽搐。
“漫漫,給你!今晚吃烤肉!”
黎妄挺著胸膛,一臉“快誇我”的表情,身上的肌肉塊塊分明,充滿了雄性的力量感。
木兮漫:“......”
好家夥,這麼大一頭,光是收拾就得花半天功夫。
她默默地從係統裏兌換出一把鋒利的剔骨刀,開始處理這堆肉山。
齊珩捏著鼻子從屋裏走出來,滿臉都是嫌棄。
“真是野蠻。除了炫耀肌肉和帶回一身血腥味,你就不能有點別的追求嗎?”
他繞過那頭還在流血的野豬,手裏拿著幾張雪狐皮和一小袋鹽巴。
“漫漫,我出去一趟,給你換點好東西回來。”
說完,他衝木兮漫拋了個媚眼,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了。
到了傍晚,齊珩果然回來了。
他沒帶回什麼獵物,而是捧著一大匹柔軟的亞麻色布料,還有一小串五顏六色的亮晶晶石頭。
“漫漫,你看,這是我從別的部落行商那換來的。”
他把布料鋪在石床上,原本粗糙的床鋪,立刻顯得溫馨柔軟起來。
“雌性就該用這些柔軟的東西,老睡在獸皮上,皮膚會變粗的。”
他又把那串亮晶晶的石頭遞過來。
“還有這個,掛在窗邊,有太陽的時候會很好看。”
他一邊說,一邊描繪著未來共同生活的美好藍圖,什麼用陶器煮香噴噴的肉湯,用布料做漂亮的裙子,把石屋布置成部落裏最舒服的家。
黎妄在一旁聽得直撇嘴,但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木兮漫對兩人的示好來者不拒。
黎妄的烤肉她吃了,齊珩換來的布料她也收了。但她誰也沒誇,誰也沒貶,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隻有江玄,從始至終都像個局外人。
他不打獵,也不去交換什麼新奇玩意。
木兮漫發現,他把她之前隨手扔在角落裏,從係統兌換出來的各種菜種,分門別類地整理好了。
他還在石屋後麵,開辟出了一小塊空地。他從林子裏背回不同顏色的土,把那塊地分成了好幾個格子,像在做什麼試驗。
木兮漫有一次看到,他把一顆她都認不出來的,黑乎乎的種子,小心翼翼地種在最中央的格子裏。
然後,他劃破自己的手腕,讓殷紅的蛇血滴進土壤裏。
那專注又虔誠的樣子,不像在種地,倒像在進行什麼古老的儀式。
木兮漫心裏有些觸動。
這個男人,總是在用最沉默的方式,做著最實在的事。
這天夜裏,月光很好。
木兮漫睡不著,便走到屋後那片試驗田。
白天還隻是嫩芽的幾株植物,經過一天的生長,竟然已經長高了不少,葉片在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特別是被蛇血澆灌過的那一株,長勢最為喜人。
她正蹲下身查看,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江玄走了過來。
他沒穿上衣,麥色的皮膚在月光下顯得很結實。隻是他的臉色有點白,呼吸也比平時重一些。
“怎麼了?”木兮漫問。
江玄走到她身邊,低聲說:“背上的舊傷有些複發,有點疼。”
木兮漫站起身,繞到他身後。
他寬闊的背上,一道猙獰的傷疤從左肩一直延伸到右側腰際,像一條蟄伏的蜈蚣,破壞了整片肌肉的流暢線條。
“我記得巫醫給過你草藥。”木兮漫說。
“嗯。”江玄應了一聲,“但是有一種特殊的草藥,需要......需要用雌性的體溫去激發藥性,熱敷在傷口上,效果才最好。”
木兮漫挑了下眉。
這種借口,她前世在特工訓練營裏聽過八百遍了,通常是男學員想跟女學員套近乎的開場白。
她本想拆穿他。
可一想到他默默開墾的這片土地,想到他用自己的血去澆灌那顆種子,拒絕的話就卡在了喉嚨裏。
算了,就當是給他這些天辛苦付出的獎勵。
“藥呢?”她問。
江玄從旁邊拿起一個搗好的草藥泥陶碗,遞給她。
木兮漫挖了一坨墨綠色的藥泥,在手心裏搓了搓,用自己的體溫將其捂熱。
然後,她迎著江玄有些緊張的身體,將溫熱的手掌,輕輕覆上了他背上那道猙獰的傷疤。
她的手很暖,很軟。
當那片溫熱貼上冰涼堅硬的疤痕時,江玄高大的身軀幾不可查地顫了一下。
他隱忍而滾燙的呼吸,在安靜的夜裏,清晰地響在她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