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謝家三個兒子，謝大成身強體壯，在家裏照看爹娘，耕種家裏的幾畝田地。

謝大立手工活靈巧，跟著鎮上的李木匠學習木工活，已經學了近四年，就快要出師了。

謝大業倒是沒有什麼固定的活計，不過他腦子靈活，學什麼都快，還會舉一反三。

整日在鎮上跑零工，哪個掙錢他就搞哪個，反倒是謝家每月賺銀錢最多的那一個。

原本謝家有這三個有出息的兒子，日子該過得很滋潤。

奈何之前家裏的東西，都被原來的謝靈靈給揮霍糟踐了，一家人這才生活苦巴巴。

聽到謝大成的詢問，謝大業不由苦笑，聲音有些虛弱地講起了腿被打斷的原委。

原來謝大業近兩天都在鎮西邊的碼頭幫著看守貨物。

謝靈靈他們家所在的這個村，名為青石村，和附近幾個村子一起，都在沙河鎮的管轄之下。

沙河鎮顧名思義，就是因為鎮西邊有一條沙河，南北的貨船有一半都要從沙河上過。

而沙河鎮也因此修建了碼頭，被來往的船舶帶動了經濟發展。

碼頭這邊天天都有貨船經過，裝貨卸貨也是常有的。

有的商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會把貨暫時存放在碼頭附近的倉庫，這就需要有人看管。

謝大業這些天幹的就是看管貨物的活，日夜都守在倉庫裏，一天能得五十文錢。

這已經是很高的酬勞了，那些在碼頭搬運貨物的苦大力，累死累活幹一天也才三十文錢。

謝大業頭腦靈活，他發現碼頭這邊搬運貨物的勞力都是零散的，沒有組織。

便生出了把這些勞力招攬到一起的心思。

謝大業作為領導者，可以帶著勞力們進行團隊合作。

跟貨船上的商人談價格，搬運貨物和看守貨物一條龍。

商人既省事，勞力們還能多賺錢少挨累。

謝大業這樣想著，便也這樣做了。

頭兩天確實效果甚好，因為謝大業帶領的團隊，從把貨物搬下船到看守，再到將新的貨物搬上船這整個流程都包攬了。

商人們省了不少功夫，也樂得多給一些酬勞。

這樣平均算下來，每個勞力一天能多賺個五到十文錢。

謝大業作為領頭人，粗略算下來，一天也能賺個二三百文。

這是個很有前景的生意，可沒成想，這事叫鎮裏的一個潑皮聽說了。

潑皮覬覦謝大業這個賺錢的活計，竟然帶了一夥兒的地痞無賴跑到碼頭鬧事。

還險些將商人的貨物給打翻進河裏。

謝大業跟他們理論，不知誰先推搡了一把，一場混戰便開始了。

那些地痞無賴下手又陰又黑，混亂中不知誰抄起了一根棍子，照著謝大業的腿就砸了下來。

隨著謝大業的慘叫，自知鬧大了的潑皮，竟直接帶著無賴們腳底抹油，溜了。

最後還是勞力們七手八腳把謝大業抬著，找到了同樣在鎮上的謝大立。

謝大立當時就麻爪了，匆匆把謝大業的腿綁了夾板，便背著人往家裏跑。

他性子憨厚，一著急起來什麼都忘了。

還是半路遇到一個牛車，拉了他們一程，要不他真能一路跑回來。

“這群王八蛋！”謝大成氣得狠狠捶了一下床沿。

他越想越憋屈，最後猛地起身，“我去找他們算賬！”

可人還沒走出門口，就被謝大業給叫住。

“大哥，我都不知道是誰把我的腿打斷的，你去找誰算賬啊？”

謝大業聲音裏透著苦澀。

原本他還想著，再多幹幾天，等多攢些錢。

就拿回家來孝敬爹娘，還能留出一部分給妹妹做嫁妝。

可現在，什麼都沒了。

“去找那個潑皮，既然是他帶頭鬧事，就該由他負責！”

謝老爹看著老實巴交，實則護犢子得很。

他臉色陰沉，拉著謝大成就出了家門。

謝老娘有心想攔，可看到三兒子那蒼白的臉，阻攔的話便怎麼也說不出口。

謝大立怕爹和大哥兩個人吃虧，也趕忙追上去。

見三人匆匆離開，謝靈靈想起院子裏晾曬的草藥。

有兩味草藥，是強筋骨續折傷的，正好給三哥用。

她將草藥搗碎，均勻塗抹在謝大業的傷處，又重新綁上夾板。

謝大業看著自家妹妹把綠色的藥汁塗在他腿上，也沒多問，隻是覺得欣慰。

妹妹看起來，長大了不少。

“得去請郎中！李氏啊，你拿著這些銀子，去隔壁村請那位孫郎中來。”

他住的比鎮上近，來的也快一些。”

謝老娘回屋，把家裏剩下的幾塊碎銀都拿出來，用布包著，塞到李氏手裏。

李氏接過，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謝老娘緊跟兩步，手扶著門框直到李氏身影消失。

才佝僂著背歎了口氣，仿佛一下子老了幾歲。

謝靈靈看著這一幕，心裏一陣酸楚。

說到底，還是因為沒有銀子！

如果家裏有了足夠多的銀子，三哥也不至於整日想賺錢的法子，而被惡人盯上。

謝靈靈抿了抿唇，她必須得快點賺錢！

謝老爹和兩個兒子這一走，就是將近兩個時辰，一來一回路上的時間約摸是一個時辰。

眼看著太陽都要落山了，也沒見父子三人回來，家裏的幾個女眷是越發心焦。

李氏請來的郎中觀察過謝大業的傷勢，誇讚傷口包紮得很好，給開了一副方子，這才離開。

謝大業喝過藥，沒一會兒便沉沉睡著了。

謝老娘坐不住，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去院門口張望了好幾次。

直到又過去了小半個時辰，村口方向才終於走過來幾個人影。

謝老娘趕忙快步迎上去。

走近一看，父子三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

謝老爹一張臉更是黑如鍋碳。

“他爹，怎麼樣啊？那個潑皮是不是被抓住啦？”

謝老娘小聲又急促地問著。

謝老爹沒說話，謝大成和謝大立也難得的沉默。

直到幾人進屋，謝老爹像是有些站不住，微微晃悠兩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謝老娘還想問，就聽謝老爹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齒罵道：“畜生！簡直就是一群沒臉沒皮的畜生！”

他罵得又急又凶。

話剛說完，想站起來進屋看看三兒子時，眼前頓時一黑。

猝不及防一頭向地麵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