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時,老公白邵讓懷孕五個月的我給她青梅薑蘭湘的父母掃墓。
隻因請來的法師說,青梅父母泉下不寧,需要用純陰命格的人取血做法。
我還來不及跟白邵說懷孕的事,就被他讓人摁在地上抽了整整400cc的血。
我掙紮時意外流產,卻被薑蘭湘汙蔑故意用月經血破壞法事。
她掩麵哭的不能自已:
“姐姐,如果你不想幫我可以直接說的,這個陣法可是大師辛苦準備了三個月的,我爸媽他們可怎麼辦。”
白邵心疼的擦去她眼角的淚,眼底對我的最後一絲不忍也消失殆盡。
“葉常梨,看來我真是把你寵壞了,既然你這麼見不得別人好,那就換你也嘗嘗這個滋味!”
在他讓人毀了我爸媽的墓時,我的心也徹底死了。
爸媽,你們說得對,原來強求的姻緣真是是孽緣。
這段五年的感情,該結束了。
1.
“白邵,今天是我爸媽的忌日,你不能——”
我哭喊的聲音還沒完,白邵手機裏已經傳出了複命的聲音。
“白總,那棵梨樹已經被我們砍倒了,隻是現在突然下起了雨,一時半會怕是燒不了了。”
那一瞬,我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身下的血也越湧越多。
白邵指尖一顫,也察覺出了不尋常,衝著法師問:
“怎麼回事?就算是月經血,怎麼可能流那麼多?”
他正欲過來,卻被薑蘭湘一把抱住胳膊。
“阿邵,我是不是傷害到常梨姐了。”
說著,她反應極快的朝我跪下:
“常梨姐,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我隻是太擔心爸爸媽媽了.....”
她還沒說完就被白邵心疼的拉了起來。
“蘭湘,你不需要跪她,是她犯錯在先。”
白邵看我的眼神開始冷漠起來,他說隻要我肯誠心對著薑蘭湘父母的墳墓認錯,就考慮原諒我。
我捂著肚子,麻木的流著淚,身體和心都隻剩下無盡的疼痛。
偏偏這時,薑蘭湘暈了過去。
白邵再也顧不得我,緊張的抱起人便匆匆離去。
雨點落在我臉上,似是連老天也在嘲笑我的愚蠢,五年的真心,最終卻得到了這個下場。
葉常梨,你真是蠢透了。
我在墳地痛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是在醫院。
私人病房內,護工阿姨正細致的給我擦拭著身體。
見我醒來不哭也不鬧,她反倒開始不忍的安慰起了我:
“閨女,你現在還年輕,孩子哪有自己的身體重要,要保重呐。”
我麻木的轉動著眼珠,這才注意到自己扁下去的肚子。
我說怎麼心裏空落落的,原來是孩子沒了啊。
護工阿姨絮絮叨叨的和我說了許多,邊說邊端來雞湯。
在喝到裏邊的黨參時,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決堤。
以前,媽媽給我燉湯時就愛在湯裏放些枸杞和黨參,我總是挑食般的先將這些藥材挑出來。
在她離開後,哪怕我不挑食了,也再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我將湯一股腦的喝了個精光,這才想起來問,我是怎麼到醫院的。
沒想到阿姨隻是笑了一聲,她說送我來的人已經走了,但留下了一些東西。
一張名片,一封offer,一頁便簽。
“葉小姐,如果您考慮好,致一永遠對您敞開大門。”
落款:周涵。
致一是業內最頂尖的設計公司,是這幾年突然殺出來的黑馬,但我卻並不認識這個周涵。
我捏著名片,不顧阿姨的阻攔衝了出去,想要將心裏的疑問問個清楚。
卻不料剛走出去就聽到了隔壁病房的對話。
“白總,恭喜您,薑小姐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白邵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激動,狠狠地抱著薑蘭湘親了兩口。
“蘭湘,太好了,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要個孩子,我就要當爸爸了!”
他興奮的指揮著秘書包下了新季度的珠寶和包包哄人高興,薑蘭湘嬌羞的笑了兩聲,病房內充斥著甜蜜的氣氛。
我站在門外,眼眶發熱,手裏的名片在這一刻硌的手心生疼。
醫生在早年便說過,我是不易孕體質。
所以我才千辛萬苦把孩子保到五個月,想給白邵一個驚喜。
沒想到如今胎死腹中,他卻成了別人孩子的爸爸。
我擦了把淚,平靜的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撥打了名片上的電話:
“周小姐,我願意入職貴公司。”
2.
我本以為收到的錄取是在致一的分部,沒想到周涵讓我直接入職了總部。
電話最後,她還神秘兮兮的說,一切的疑問等我來了便會知曉。
總部在海城,所以我訂了兩天後的機票。
回到家裏後,我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床頭的婚紗照在這一刻刺眼的讓人不容忽視。
曾經我日夜都在擦拭這張照片的相框,不舍得它沾染一絲灰塵。
如今我將它取了下來,端詳了良久,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碎片四分五裂,裂痕遍布,就像我和白邵多年的感情,再也無法複原了。
收拾到半夜,我迷迷糊糊的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白邵這時才想起來還有一個我,給我打來了電話。
“你在哪?”
被人攪了清夢,我煩躁的捏了捏眉心,本想說的在家被生生咽了回去。
我和他哪裏還有什麼家。
“回來了,什麼事。”
聽著我冷淡的語氣,那邊沉默了一瞬,也冷著聲音:
“還在賭氣?葉常梨,你什麼時候變的那麼不識大體了。”
我懶得和他多說,見我不應,他的語氣也染上了煩躁。
“明天做份雞湯來公司,多加蔥花,掛了。”
“阿邵,人家忘記拿浴巾了——”
電話掛斷前,薑蘭湘撒嬌的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
睡意被攪散,我也再沒睡著。
白邵對蔥花過敏,曾經聞到味道便想吐。
我雖然愛吃蔥,但為了他不得不割愛,再沒吃過。
現在我才明白,原來他不是不能克服,隻是不能為了我克服。
第二天,我打車去了爸媽的墓地。
二老是在當年的京州特級大地震離開的,和大多數人一樣,並沒有找到屍骨。
他們本來有生的希望,卻因為救教室裏的學生,選擇折返回去。
那場地震早已過去,但我的餘震卻持續了整整十年。
他們生前不喜鋪張浪費,所以我把他們樹葬了。
剛和白邵在一起時,二十二歲的他愛我如命,他知道這是我心裏的痛,直接大手一揮將這塊荒地買了下來。
這棵梨樹在他的精心嗬護下長的枝繁葉茂,但二十七歲的他,卻再次大手一揮,親手砍斷了這份精心守護的愛。
我正靠著殘缺的樹墩出神,突兀的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
“葉常梨,我不是讓你做雞湯嗎,湯呢?”
白邵的聲音還是那麼不耐煩,像是我天生就欠他什麼。
“等著,我晚點送來。”
不待他回話,我就把電話掛了,然後在原地坐到了夕陽落山。
等我回到家時,已是月上柳梢。
家裏沒開燈,粗重的呼吸聲從沙發傳來。
白邵大刀闊斧的坐著,領帶被扯亂扔在一旁。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黑夜的野狼,我知道他這是生氣了。
“葉常梨,你耍我?”
我淡定的將鞋換好,回了句對。
他猛地站起身,將我抵在玄關,漆黑的眸子醞釀著怒氣:
“你這是在向我表達不滿麼?臥室裏的婚紗照是怎麼回事?”
我對上他的眼,不閃不避:
“就你看到那樣。”
他咬了咬牙,見我不肯退讓,終於大發慈悲一樣解釋了幾句:
“你也知道,蘭湘他爸當初是為了救我才出事的,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照顧,你就非要讓我難做麼。”
薑蘭湘的爸爸是白家的司機,當初車禍犧牲了自己將白邵拚死救了出來。
但說到底,這關我什麼事。
我被他身上殘存的香水熏得頭暈,幹脆一把將他推開。
發泄出了這幾年來一直壓在心頭的不滿。
“他爸救的是你,關我屁事。”
3.
白邵哪裏從我嘴裏聽過這麼尖銳的話,一時也有些愣住,臉色跟調色盤一樣精彩。
曾經我因為愛他,愛屋及烏,也曾把薑蘭湘當自己的妹妹一樣看待,對她百般的好。
可後來我便漸漸發現,所謂的妹妹,原來是情妹妹。
這冠冕堂皇的理由已經將我綁架了許久,我早已仁至義盡,更何談如今的白邵,我也不打算要了。
白邵在我身後喘著粗氣,好半晌才語氣悶悶的說:
“虧我回來的時候還想著你沒吃飯,給你帶了良記的蝦仁蛋餃,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好心當驢肝肺。”
我突然被他氣笑了。
想起不久前看到的薑蘭湘的朋友圈。
滿滿一大桌山珍海味裏,恰好就有這個餃子。
“白邵,我對雞蛋和蝦仁過敏。”
白邵一怔,我看都不想再看他,轉頭便往浴室走去。
小產後的虛空還沒補回來,讓我洗澡都顯得有些費勁。
偏偏這時白邵還要再門口喋喋不休的廢話,他說我變了,是不是他做什麼我都隻會當作無所謂。
我說對。
“是不是哪怕我跟你離婚,你也隻會擺出這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洗澡的手一頓,應了句,隨便。
白邵一拳砸在門框上,憤怒的提高了分貝:
“葉常梨,我已經給過你台階了,你非要這麼上綱上線麼。”
我本不想理會,小腹卻突然傳來一股鑽心的痛。
腳一滑,膝蓋狠狠地磕在了架子上。
白邵聽到聲響,語氣變的有些緊張,因為我鎖了門,他隻能在門外焦急的問我怎麼了。
我痛的說不出話,費勁的爬過去,扭開了鎖。
開鎖的聲音和白邵的電話同時響起。
那頭的薑蘭湘哭的梨花帶雨,說是做了噩夢。
白邵沒有立馬理會,反而先將手搭在了門把手上。
直到薑蘭湘說肚子有點疼,他才立即掉頭急匆匆地離開,邊走還邊柔聲安慰,沒幾秒門外便徹底安靜。
我倒在冰冷的瓷磚地上,他離開的腳步像死神逼進的步伐。
我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我不能辜負爸媽,我絕對不能死。
求生的本能讓我爆發出強大的意誌力,拖著虛弱的身體爬進臥室,如狼似虎的拿了一把藥往嘴裏塞。
身下的血勉強止住了。
我最後給白邵的機會也終於被他親手撕碎。
深夜,我剛給自己處理好傷口,又看到了薑蘭湘的朋友圈。
這次沒有冗長的廢話,隻有寥寥幾句和一張B超圖。
圖裏的兩隻手緊緊相握,露出熟悉的婚戒一角。
配文最後一句:【人生小滿勝過萬全】
我看著底下清一色的共友祝福,也點了個讚。
小滿,看似簡單,卻是我遙不可及的夢。
父母,孩子,愛人,我還剩什麼呢。
我自嘲的笑了笑,仰起頭不想讓自己流下淚。
這個家的東西已經被我收拾的差不多了,我的藥就放在臥室,但凡白邵留意一點,都能察覺到我的情況。
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在我給薑蘭湘點讚後,白邵的信息很快就發了過來。
【明天民政局見,這是你自找的,別後悔。】
4.
第二天,我拿著戶口本提早到了民政局,白邵顯然沒想到我會來真的。
他說,隻要我肯開口跟薑蘭湘認錯,跟他說不想離婚,他還是可以繼續過下去。
我懶得理他,最終兩人沉默的辦完了離婚手續。
事到如今,我和他之間的隔閡早已勝過天塹,再無可能。
“葉常梨,我等著你回來求我的那天。”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白邵說話雖狠,但臨走時眼裏似有淚光湧動。
我拿著離婚協議跟他走了相反的地方,腦子裏想起年少時爸媽在耳邊的教誨。
一段緣分,如果讓你覺得壓抑,痛苦,內耗,那就不是正緣,是孽緣。
我把跟我有關的一切都裝進行李箱帶走,獨留了兩樣東西。
一張流產報告和五年未曾摘下的婚戒。
上飛機前,我將舊的手機卡掰斷扔進了垃圾桶。
周涵早早地便在海城機場等著我。
見到我時,她摘下臉上的墨鏡,第一時間拉過我上下打量,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
“我的老天奶喲,你這身上的肉是被精準扶貧過嗎,一點多餘的都沒有。”
她不由分說地拉著我上了車。
卷發一撩,油門一踩,張揚的阿斯頓馬丁像獵豹一樣竄了出去。
我還來不及多說幾句,就已經被她拉到了海城最頂級的米其林餐廳。
“好妹妹,別跟姐客氣,多吃點。”
我如坐針氈的看著滿滿一桌菜,發現這些菜品竟然都是我愛吃的。
連一道忌口都沒有。
見我有些猶疑,周涵用手撐著下巴,嫵媚的衝我眨了眨眼:
“放心吃,菜裏沒藥,不會把你賣了的。”
早就聽說過致一對員工的態度在業內獨樹一幟,但這未免也好過頭了。
我沒有動筷,隻道了句無功不受祿。
“靠,你這什麼要求,我總不能摁著人家吃吧。”
周涵摁了摁耳機,莫名的低聲罵了一句。
瞧見我的眼神,她又重新掛上了友善的笑容。
“不用有負擔,我們致一對人才向來是很好的,你瞧你這小身板,要不多吃幾口,待會一出門被風刮跑了我上哪找去。”
在她的再三勸誡下,我最終還是吃了幾口。
結束尷尬的飯局後,周涵又帶著我到了一棟高級公寓內。
她說這是公司無償分配給員工的,說完便一溜煙的關上門沒了影。
我打量著室內豪華的裝潢,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心裏對這致一的好奇更重了些。
另一邊。
薑蘭湘熟睡後,白邵卻罕見的失了眠。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裏總是充斥著不太好的預感。
像是一個石頭堵在心口,悶悶的。
閉上眼後,這抹煩躁不減反重,想了片刻,他還是拿出手機撥打了備注為老婆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是空號——”
機械的女聲響起時,白邵下意識猛地坐了起來,幅度大的直接驚醒了一旁的薑蘭湘。
她揉著惺鬆的睡眼邊往白邵懷裏鑽,邊問怎麼了。
白邵此刻心裏的不安已經到達了頂峰,直接推開了身邊的人,拿起衣服就匆匆往外走。
車子一路狂飆。
他快步上了樓,打開門後屋內漆黑一片。
空氣中彌漫著冷清的氣息。
“葉常梨?”
無人應答。
開燈後,偌大的別墅內空蕩蕩的一片,連玄關處常年擺著的小貓擺件都消失了。
那個小貓是他和葉常梨熱戀時夾娃娃贏來的,後者一直很寶貝。
白邵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鞋都沒脫就衝進了臥室。
破碎的婚紗照還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衣櫃裏的衣服已經沒了大半,小貓擺件被扔在了垃圾桶裏。
關於葉常梨的生活痕跡好像都被抹去。
隻剩桌上擺著的兩樣東西。
離婚協議書和孕檢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