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傍晚，一對夫妻抱個孩子來租房，徑直選了最陰暗的那間。

我沒多想，隻當是圖便宜。

怪事是從蟑螂開始的——先前家裏幹幹淨淨，連蟲影都沒見過，忽然就爬出來了。

個頭越來越大，數量越來越多，後來竟活活咬死了一隻貓。

直到最後我才發現，這些蟑螂是那對夫妻養的。

1

一個普普通通的黃昏

一對瘦弱蒼白的夫妻帶著孩子找我租一間最便宜的房子。

能看出他們現在很缺錢。

我沒有多問，轉手帶他們去看了我手裏最裏最陰暗的一間房間。

夫妻倆很爽快，當即就定下這間房子。

女人懷裏抱著小孩子，那孩子長的很乖巧，事實上也非常乖巧，一聲不哭不鬧的。

奇怪的是，這麼熱的天，這夫妻倆把孩子裹得嚴嚴實實，就露出一張臉來。

可能有的家長就是這樣，生怕孩子冷著，實際上，這孩子看起來快熱壞了。

我伸手想去給那孩子剝出一條縫來，那女人卻眼疾手快，一把奪了過去。

我手伸在那裏顯得十分尷尬，解釋道“大姐，你看這麼熱的天，把孩子裹成這樣，得熱壞了呀！”

女人表情很古怪，抱著孩子朝男人身後站了站，男人見此笑了一笑：“我們夫妻好不容易有了個兒子，這孩子生下來就得了怪病，冷著一點都不行，我和我老婆都心疼的不行。”

這倆人一看就是從某個重男輕女的小地方來的。

不過，我覺得奇怪的是，既然怕孩子涼著，為什麼要選這麼陰暗的一間房呢？

真的隻是錢不夠嗎？

但是，大家都不是很熟悉，我也沒有過問那麼多。

日子過得很平靜。

後來，通過進一步的了解，我得知男人叫李忠，女人叫吳萍。

夫妻倆除了經常宅在家裏麵，倒也沒有什出什麼奇怪的事來。

我家除了我一共有三家住戶，我住樓上，蘭姐，是個陪讀寶媽，住在最東邊向陽的房間，小林是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住在最中間，那對夫妻住在最西邊。

這天小林找到我，見著我後很熱情的塞給了我一提香蕉。

我把她請進屋裏來，見她很拘謹的坐著，手指扯著自己的藍色裙子。

小林是有些社恐的女孩子，很多時候她寧願宅在家裏麵，但是今天她突然來找我，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

我給她倒了杯茶：“小林啊，有什麼事情就直說，不要不好意思。”

小林這才開口說：“徐姐，不知道是不是天熱了的原因，我這房間裏到處都是蟑螂。”她還怕我不相信似的卷起袖子露出胳膊讓我看。

隻見她白皙的皮膚上有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紅點，簡直觸目驚心。

她解釋說：“徐姐，你看這都是蟑螂咬的。如果不是特別嚴重的話，我也不會來找你的。”

按理說我家地勢高，在郊區，又是獨棟的，沒有亂七八糟的地下管道平日裏根本沒有看見過蟑螂呀，可是看小林這樣也不像是在說謊。

我馬上安慰她：“小林，這個事情我是頭一回聽說，嗯，不過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你明天上班的時候我去買一些蟑螂藥回來。”

小林接上話：“徐姐，沒有用的，我之前買了藥，但是還是有很多蟑螂，我才不得不來找你。”

我也是嚇了一跳，是什麼蟑螂這麼厲害？

小林扭捏了半天，最後說：“......我聽說貓是蟑螂的天敵，我可不可以在房裏養一隻貓呀？”

“當然可以啊，還以為是什麼事呢！”

“那謝謝徐姐！”

原來整了半天，是小林想養一隻貓呀。

也是，現在女孩子背井離鄉出來工作也是怪孤獨的，這種心情我理解。

問題解決了，我也很快的忘記了這件事情。

直到後來，蘭姐也找到了我。

“房東，我也是租了你房子好多年了，怎麼突然今年有這麼多蟑螂呀？”

怎麼又是蟑螂？

我趕緊安撫蘭姐：“蘭姐，你也知道的，我這房子向來幹淨。”

蘭姐也奇怪道：“是啊，我租了你房子這麼多年我當然知道，但是蟑螂多也是真的不信你去我房裏看一看。”

隨後我跟著蘭姐到了她的房間。

隻見地上牆上天花板上全是個頭不算小的蟑螂，肉眼都能看到這麼多，那在暗處的能有多少啊？

晚上小林下了班，我趕緊招呼她。

“小林啊，之前你跟我說的蟑螂那事，養了貓之後解決沒啊？”

小林聽到是蟑螂的事，也是愁眉苦臉的：“我剛養咪咪的時候，確實是有些用的，至少咪咪在我身邊，那些蟑螂不敢來咬我了，但是後來蟑螂越來越多，個頭也是越來越大，我家咪咪也是應付不過來，說到這事，我也想找你呢，徐姐。”

他把我拉進角落裏：“徐姐，通過這麼一段時間觀察下來，我發現這些蟑螂好像是從西邊過來的。”

2

西邊，不是那夫妻倆住的房間嗎？

但是換一個角度想想，西邊比較潮濕又陰暗，要是哪裏生出了蟑螂，從西邊生出的也沒什麼奇怪的。

我打算去看一看那倆夫妻怎麼樣了。

敲開了房門，

給我開門的是吳萍，她看起來更加蒼白了。

從開著的門縫裏，彌散出一股潮濕的陰寒的氣息。

吳萍沒有請我進去坐，隻是欠了條門縫，很防備的看著我。

我以為是打擾了她，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因為樓下有兩家住戶向我反映屋裏麵有蟑螂，想問一下，你們這屋是不是也有一樣的問題？”

吳萍這才抬起眼睛看我，我知道他可能是想笑笑表達善意，但是那笑令人感到一陣不舒服：“沒有，我們家......很好。”

我看到他身後的牆壁上，似乎是被月光照亮了，亮晶晶的。

我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那片月光好像還在......動？

吳萍察覺到我的目光，猛地側身擋住視線。

既然人家說沒蟑螂我也不好多事，於是道：“沒事我就先走了。”

“好......好，孩子要鬧了我回去看看”

說到孩子，我還沒聽過這小孩哭鬧過一聲，未免也太安靜了。

吳萍說孩子鬧肯定是假，不想我去她家才是真吧？

看來這夫妻兩個真的很不喜歡別人打擾。

但是問題還是要解決的。

我網購了一批蟑螂藥放在房子的各個角落裏，包括蘭姐和小林的房間裏，但是那夫妻倆個我不好說，就隻好放了幾個放在他們家走廊。

半夜我正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感到腦門上一陣麻麻賴賴的，我摸下來一看，居然是蟑螂，有我半個手掌大小！

我一個北方人什麼時候見過這種陣仗？一時間嚇的大叫起來。

樓下有人噔噔上了樓。

“徐姐，你沒事吧？”

是小林的聲音。

“我沒事！吵到你了吧？”

“沒有沒有，我還沒睡呢！”

我一看手機，已經是淩晨一點，年輕人精神頭就是好。

我開了門，門外的小林頂著一個青黑的眼圈。

“小林，年輕也要注意身體啊。”

小林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徐姐，我也想睡覺啊。”

我展示了一下拖鞋底半個手掌大小的蟑螂的屍體，小林一點都不驚訝，好像見怪不怪了。

“徐姐，要不你去我屋裏瞅瞅？”

3

昨晚去小林房間裏看了看，給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今天晚上，我、小林和蘭姐湊一起商量對策。

“徐姐，你家是掏了蟑螂窩嗎？”

“我也不知道啊，以前也沒出這怪事。”

蘭姐道：“好像就是自從那對夫妻來了之後才出來這麼些蟑螂的！”

小林也讚成道：“對對，蘭姐說的沒錯。”

我說：“可是我上回去人家裏問了，人家說家裏根本沒蟑螂啊？”

“她說沒有就沒有啊？”

“我看那兩人怪的很，我上次跟吳萍擦著邊過，發現她的衣服濕的能滴水，哪個正常人能穿那麼濕的衣服？”

“這麼說的話，我上次看見她男人的鞋都發黴了，黴絲長的老長，可是我們這是北方，不是南方回南天怎麼會這樣？”

“對，都這麼濕了，他們家還把門窗關的死死的，窗簾布都不開！”

......

蘭姐和小林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熱火朝天，我住在樓上，確實知道的少些。

“我在他們家門口放了蟑螂藥，附近死了蟑螂沒啊？”

小林說：“徐姐，你啥時候放的啊？”

“不就今天，我給你們送蟑螂藥的時候順便扔了幾個在那邊。”

小林道：“我下班回來看見那裏啥也沒有啊？”

蘭姐接了話頭：“別說小林了，我中午睡覺起來也沒看見有蟑螂藥啊？別是你記錯了吧？”

我道：“不可能，我清清楚楚的記得放了的，我又不是老年癡呆了！”

“總不能是讓他們給扔了吧？”

蘭姐話音未落，我和小林對視了一眼。

“不會吧？真是他們扔了？”蘭姐看我們很有默契的低頭不說話，也不禁懷疑起來。

這樣的話，事情就變得詭異了。

正常人家裏就算沒有蟑螂，別人送來蟑螂藥為了預防也能好好收下，更何況小林和蘭姐屋裏出現了那麼多蟑螂，要說她們家沒有，我是不相信的。

小林說：“別想了，說不定給拿屋裏去了呢？”

聽到小林這麼說，詭異的氣氛才算緩和下來，我們寧願相信那夫妻倆是把蟑螂藥拿屋裏去了，不然也太詭異了。

我讓小林還有蘭姐和蘭姐小孩住在樓上，畢竟樓下的情況太糟糕了，打算等蟑螂藥發揮效果後，再讓他們下去住。

結果第二天，小林養的貓居然慘死在了屋裏，從貓眼框裏麵湧出一隻又一隻的蟑螂。

蘭姐看這情形，立馬就收拾了行李跟我告別，我也不好留人家，畢竟她還帶著孩子。

我以為小林也會走，但是小林卻很堅決的留了下來。

她說：“一定要找到蟑螂的真相，給我家咪咪一個交代！”

我私心是想要小林留下來的，畢竟這樣就不會留我一個人麵對這種詭異的情況。

之後我將小林接上了樓。

某天，小林轉發給了我一個鏈接，我點開一看是小林在網上發了帖子，是一個求助帖。

帖子底下有個人評論，

“博主這種情況很可能是遇到了‘蟑螂養屍’，這‘蟑螂養屍’需要一個潮濕陰暗的環境，不能見光，生出的蟑螂越多越好。”

我想，這不是說的樓下兩口子嗎！

還在想著，小林又發來消息：“我之前在樓下的時候就發現，夫妻倆那個男的從來都不會在白天出門。”

小林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我正買菜回家，路上卻遇見了李忠，但是現在是在晚上。

李忠提著黑色的垃圾袋，看來是出來倒垃圾的。

不知道是不是小林給我發的消息影響的，我看著李忠走路的步子都十分的不正常，整個腿像是彎不了似的。

我躲在樹的陰影裏，給小林發消息：“我剛看見李忠了，我感覺他走路像是彎不了腿似的。”

隨後，微信上方就立馬出現了正在輸入的字樣。

沒多久消息就發了過來：“徐姐，我不是嚇你，我聽說死人是彎不了腿的。”

我心裏也在發怵，遲遲的也不想往家裏麵走了，今天小林加班，得晚些回來，我真的不是很想一個人麵對那對夫妻。

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幹些啥，突然就對李忠扔出來的垃圾十分好奇，雖然我直覺告訴我千萬別看，但是抵不過好奇心作祟，我還是打開了那個黑色的垃圾袋。

裏麵靜靜的躺著幾包蟑螂藥，牌子符合，也正好是三包，不多不少，不是我之前扔在他們走廊上的又是什麼？

這時從我頭頂上傳來一個男人悠悠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我慌忙抬起頭，對上了李忠一張青白的臉。

“我我我，把鑰匙掉垃圾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