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關押了七日。
這中間,除了每日送飯的獄卒,還來過一位羽林衛。
我在淩謖身邊見過他,似乎叫作魏舟。
他站在牢門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麵無表情地問:「你可受何人指使?」
「無人指使。」我迎上那人刀子一樣的目光,答道。
「可接到過什麼書信?」魏舟又問。
「沒有。」我說著,胃裏忽然湧起一陣惡心。
我彎下腰,扶著牆,止不住地嘔吐。
牢門外的魏舟眉頭緊皺,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魏舟走後兩日,張翰博出現在監牢門外。
他穿著便服,臉上仍舊掛著笑意。
他讓獄卒打開門,走到我麵前,盤腿一坐。
「張大人不覺得這裏難以下腳嗎?」
我斜眼看著張翰博。
我此時大概明白,自己沒能殺掉淩謖,定是張翰博識破了我的身份。
「想必堇瑟姑娘不知道,我也曾淪為階下囚,這牢獄的日子,也是過過的。」
張翰博整理好衣袖。
我看著他,猶遭雷擊。
「堇瑟」是我在翠梢樓的名字。
張翰博看著滿臉驚愕的我,反而輕鬆地笑了笑,說:
「堇瑟姑娘無需這樣吃驚,皇上身處十麵埋伏的境地,他身邊的人都需要經過仔細盤查,你是他的寵妃,身份是藏不住的。
「你應該在楊氏夫婦身上花了不少銀兩,他們一直都將你視作他們的幼女,可你忘了,楊氏夫婦祖上兩代都是盛京人氏,根本不存在鄉下故地。翠梢樓裏與平南王交好的頭牌歌姬剛剛暴斃,他們就無端冒出個女兒,年歲還一樣,天下哪有這樣的巧合?
「更何況,你作為刺客太不嚴謹,竟會當著皇上的麵叫出平南王的名字,皇上在位八年,梁司塵都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是你呢。」
張翰博緩緩道來,我卻如身在冰窖。
「淩謖......他也知道?」我感覺心口壓著一塊巨石。
張翰博說:「當然。」
我想起那日,在崇明殿裏小憩,做了一個冗長複雜的夢。
醒來時,淩謖就坐在身邊,削一顆蘋果。
想必,就是那日,自己在淩謖麵前露了馬腳。
既然淩謖早就知道自己圖謀不軌,那為何早不動手?
直到我往粥裏下毒,淩謖才戳穿。
淩謖又為何知道粥裏有毒呢?
罷了,不重要了。
我緩緩神,盡力做出淡然的樣子。
「既然你們發現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是......」我眼裏流淌出一點愧疚,「饒過楊氏夫婦,他們受人錢財,幫人辦事而已。」
張翰博站起來,抖落沾在衣服上的草梗:「可他們辦的事犯了欺君之罪。」
我抬頭看著張翰博,那人的眼裏盡是詭計。
「不過,你若想救他們,也不是沒有辦法。」
18
魏舟從背後輕輕推了我一把,待我踏入宣室殿,便關上了門。
長門宮裏燈火通明,所有太監宮女都被譴退。
偌大的宮殿裏隻有淩謖一個人孤零零的身影,羽林衛侯在殿外。
宣室殿裏,淩謖正看著一堆書信,燭光照不到他的臉。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