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發垂落,遮住了臉,身體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懸浮在半空,脖子上有一圈深紫色的勒痕。
濃鬱的怨氣,讓她身邊的空氣都變成了黑色的霧。
是吊死鬼。
蕭然「嗷」的一聲就想把手裏的符紙拍出去。
「住手。」
我低喝道。
他硬生生停住了動作,冷汗從額角滑落。
那個女孩沒有看我們,隻是自顧自地飄在天花板上,發出嗚嗚咽咽的哭聲,充滿了絕望和委屈。
她的哭聲帶著精神攻擊,我感到一陣尖銳的頭痛。
蕭然更是臉色慘白,抱著頭蹲了下去。
「別抵抗,」我輕聲對他說,「聆聽她的情緒,而不是對抗。」
我站起身,從飲水機裏接了一杯虛擬的熱水——這遊戲裏的道具,有時候還挺貼心。
我把水杯放在她正下方的辦公桌上。
熱氣嫋嫋升起,穿透了那層怨氣。
「你好,我叫沈未,是一名心理醫生。」
我用最溫和的聲音開口。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難過嗎?」
天花板上的哭聲,停頓了一秒。
那被長發遮住的臉,似乎微微轉向了我。
「你的脖子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一定很累吧。」
「如果不介意,可以下來喝杯熱水,我們慢慢聊。」
我說完,便安靜地坐回椅子上,耐心地等待。
蕭然在旁邊已經看傻了。
他大概從未想過,有人會用這種方式和S級副本裏的怨靈對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就在我以為她不會有任何回應的時候,那個懸浮在天花板上的身影,竟然真的,一點一點地,降落了下來。
她飄落在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依然低著頭,長發垂地。
怨氣,似乎比剛才淡了一些。
「我......我叫玲子。」
一個細若蚊呐,帶著顫抖的聲音,從長發下傳來。
我的第一個病人,上門了。
玲子的故事,並不複雜。
甚至可以說,非常俗套。
生前的她,內向,怯懦,因為臉上有塊胎記,而常年遭受校園霸淩。
流言蜚語,惡意捉弄,被鎖在廁所裏,被搶走作業本......
日積月累的惡意,最終壓垮了她。
她選擇在這間病院的某個房間裏,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死後,她的怨氣無法消散,隻能一遍遍重複著生前的痛苦,被困在這裏。
我靜靜地聽著。
沒有打斷,沒有評判,隻是在她哽咽到說不下去的時候,適時地將那杯熱水往前推一推。
蕭然在一旁,從最初的驚恐,到中途的愕然,再到最後的沉默。
他看著玲子那雙從發絲間隙露出的,充滿血絲和怨恨的眼睛,慢慢被淚水浸潤。
原來,凶殘的怨靈背後,隻是一個無助哭泣的靈魂。
「他們說我醜,說我臟,說我活著就是浪費空氣......」
玲子說到最後,幾乎泣不成聲。
整個辦公室的怨氣隨著她的情緒劇烈波動,燈光開始瘋狂閃爍。
「他們說得對嗎?」我忽然問。
玲子愣住了。
「你真的認為,自己是他們口中說的那樣嗎?」
我直視著她。
「不......不是的......」她用力地搖頭,淚水大顆大顆地砸在地上,「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