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沒了。

沈珩跪在那裏，死死盯著空無一物的地麵，身子僵硬了會。

下一秒他猛地抬頭，一雙眼血紅，像要吃人的野獸，死死鎖住商昀，向他撲了過去。

“沈珩！你發什麼瘋！”蘇雲曉一把將商昀拉到自己身後，對著他厲聲嗬斥。

“不過是打碎了一盆破花，你就想對我哥哥動手？他到底哪裏得罪了你，你要這麼處處針對他！”

她看著他滿臉淚水，嘶聲哭嚎的樣子，隻覺得他麵目可憎，不可理喻。

“不知好歹的家夥！”

罵完，她抬起腳，皮質的紅色高跟鞋狠狠地在碎陶片和混著粉末的泥土上碾了碾。

沈珩徹底崩潰了。

他撲過去，用那雙傷痕累累的手，死死抓住她的腿，想讓她別踩了，想讓她從那片土地上挪開。

“啊......啊......”他哭著，求著，發不出任何完整的聲音，隻有絕望的嗚咽。

蘇雲曉厭惡地一腳甩開他，像是甩開什麼黏在鞋底的臟東西。

“算了雲曉，我們走吧......”商昀滿臉擔憂地拉著她的胳膊。

蘇雲曉再沒看地上的人一眼，牽著商昀的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院子裏，隻剩下沈珩一個人。

他趴在地上，看著被她鞋底碾過的那片狼藉。

許久，許久，他才伸出顫抖的手，一點一點，將那些混著奶奶骨灰的泥土，艱難地，往一起歸攏。

沈珩帶著那捧土回到了屋子裏，後半夜，他就發起了高燒。

冷和熱在身體裏野蠻地衝撞，意識燒成了一片混沌的漿糊。

眼前一會兒是梨歌手下甩下的帶風的棍子，一會兒是蘇雲曉踩在泥土上那隻紅色的高跟鞋。

他燒得迷迷糊糊，連有人推開門都沒察覺。

直到商昀驚恐的喊叫聲響起。

“救命啊——雲曉救我！”

沈珩混沌的腦子驟然一緊，他掙紮著想撐起身子，眼前的景象卻天旋地轉。

“砰！”

門被一股巨力從外麵撞開，蘇雲曉攜著滿身寒氣衝了進來。

她借著外麵廊下微弱的燈籠光，一眼就看到了屋內的景象。

商昀衣衫淩亂地跌坐在地，一向一絲不苟的發型也亂如雜草，正驚愕萬分地指著床榻的方向。

“雲曉，”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想來緩和一下關係，誰知道他忽然發瘋，就要掐死我！”

蘇雲曉的視線瞬間變得如刀鋒般銳利，死死釘在沈珩身上。

此刻的沈珩，因為高燒和驚嚇，才將將從床上撐起半個身子，一隻手還無力地伸在半空中，臉色燒得通紅，一雙眼卻因茫然和恐懼而瞪得極大。

他想解釋，他想說不是的。

可喉嚨裏除了灼燒般的痛，隻能發出無意義的抽氣聲。

他拚命地搖頭，眼淚混著冷汗淌了下來，看起來狼狽極了。

在蘇雲曉眼裏，這副模樣，便是默認。

她看著一臉驚愕後怕、渾身淩亂的商昀，再看看狀若瘋魔的沈珩，胸中那股壓抑了一整晚的無名火，在此刻徹底引爆。

“你真是不知悔改！”

話音未落，她已大步上前。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沈珩的臉上。

力道之大，讓他整個人都向後栽倒，後腦勺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土牆上，耳朵裏嗡的一聲，世界瞬間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