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麵對兒媳婦那張惶恐不安的臉，顧衛國心中百感交集。

林嵐是個苦命的女人。

嫁到顧家沒過過一天舒心日子，被丈夫呼來喝去，被小姑子擠兌排斥，還要忍受婆家的重男輕女。

即便如此，在前世自己最落魄的時候，她也是少數幾個願意偷偷接濟自己的人。

這份恩情，他記在心裏。

“天塌不下來。”

顧衛國的聲音不高，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顆定心丸，讓林嵐慌亂的心神稍稍安定了些。

他走到裏屋那個破舊的木頭箱子前，蹲下身，從箱子底部的夾層裏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鐵盒。

打開鐵盒，裏麵是一遝被撫平了又展平，帶著歲月痕跡的鈔票，有一塊的，有五塊的，最大麵額的是幾張十元的大團結。

“這裏有三百二十七塊五毛錢。”

顧衛國將鐵盒推到林嵐麵前，語氣平靜地像是在說別人的事，“這是我給自己攢的棺材本，本想著死了以後，不至於連個草席都混不上。現在看來，用不著了。”

林嵐徹底愣住了，她捂著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百多塊！

在這個普通工人月工資隻有三四十塊的年代，這無疑是一筆巨款！

她一直以為，家裏的錢早就被顧衛東以各種名目要光了，公公的退休金更是月月見底，沒想到他竟然還藏著這麼一手。

她更沒想到，公公竟然會把自己的“棺材本”拿出來。

“爸，這......這使不得！”

林嵐連忙把鐵盒推回去，眼眶都紅了，“這是您的保命錢......”

“保命？”

顧衛國自嘲地笑了笑，“人要是活得沒點人樣，要命有什麼用？以前是我糊塗，總想著把所有東西都留給那兩個孽障，結果養出了兩條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將鐵盒重新塞回林嵐手裏，眼神變得異常堅定：“從今天起，這個家，你和妮妮也是主人。這筆錢，就是我們的本錢。你先收著，誰也別給。”

林嵐捧著那個沉甸甸的鐵盒，感覺像是在做夢。

她看著眼前這個腰杆挺得筆直，眼神銳利的公公，第一次在這個家裏，感受到了被尊重和被保護的滋味。

“咕嚕嚕......”

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響打破了屋裏的安靜。

妮妮捂著自己的小肚子，怯生生地看了看媽媽，又看了看爺爺。

剛才鬧了那麼一通，早就過了午飯時間，孩子餓了。

顧衛國的心瞬間軟了下來。

他臉上緊繃的線條柔和下來，伸手揉了揉孫女枯黃的頭發，溫聲道：“妮妮餓了，爺爺去做飯。今天，我們吃頓好的。”

說著，他便大步走向了廚房。

顧家的廚房狹小而昏暗，牆壁被油煙熏得發黑。

米缸裏隻剩下一層底，菜籃子裏更是空空如也，隻孤零零地躺著兩顆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經有些發芽的土豆。

這就是他傾盡所有換來的“家底”。

顧衛國心中冷笑，拿起那兩顆土豆，準備削皮。

可就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間，一股強烈的眩暈感猛然襲來！

眼前一黑，整個世界仿佛都在天旋地轉。

是了，他這具身體畢竟是四十歲的年紀，又常年勞累，剛才那番打鬥，早已透支了體力。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昏過去的時候，腦海中卻“轟”的一聲，仿佛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眼前的昏暗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

霧氣中央，有一口不過一米見方的泉眼，正汩汩地向外冒著清澈的泉水。

泉眼旁邊，是一小塊大約兩三平米的黑土地，土壤黑得發亮，仿佛能攥出油來。

這是......

什麼地方？

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竄入顧衛國的腦海——靈泉空間。

這是他重生帶回來的金手指？

他心中一陣狂喜，幾乎要大笑出聲。

前世他看過不少閑書，對這種橋段並不陌生。

有了這東西，何愁大業不成！

他意念一動，想要觸碰那泉水。

下一秒，一股清涼甘甜的感覺便憑空出現在他的指尖，順著手臂蔓延至全身，瞬間驅散了身體的疲憊和眩暈。

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顧衛國強壓下內心的激動，意識回歸現實。

他看了看手中的土豆，一個大膽的想法湧上心頭。

他假裝在水龍頭下清洗，實際上卻用意念調動了一捧靈泉水，澆在了土豆上。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那兩顆本已發芽、表皮皺縮的土豆，在接觸到泉水的瞬間，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飽滿、光滑起來，仿佛是剛剛從地裏刨出來的一樣新鮮。

顧衛國的心臟“砰砰”狂跳。

他壓抑著狂喜，熟練地削皮、切塊，然後用家裏僅有的一點豬油，將土豆下鍋翻炒。

很快，一股難以言喻的濃鬱香氣，從廚房裏飄了出來。

那不是普通土豆的香氣，而是一種帶著清甜、勾人魂魄的異香。

正在堂屋裏坐立不安的林嵐和妮妮，都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

“好香啊......”

妮妮舔了舔嘴唇，小聲說。

當顧衛國端著一盤金燦燦的炒土豆和兩碗白米飯走出來時，林嵐更是驚訝地發現，今天的米飯似乎也格外香甜，米粒晶瑩剔透，泛著誘人的光澤。

“快吃吧，嘗嘗爺爺的手藝。”

顧衛國將筷子遞給林嵐和妮妮。

林嵐夾起一塊土豆，遲疑地放進嘴裏。

隻一口，她的眼睛就亮了。

軟糯、香甜、入口即化！

這味道，比她吃過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好吃！

這真的是土豆嗎？

妮妮更是吃得小嘴流油，一碗飯很快就見了底，還眼巴巴地看著鍋裏，意猶未盡。

看著孫女和兒媳滿足的吃相，顧衛國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這比前世得到兒子女兒任何一句虛偽的誇讚，都要讓他感到踏實和溫暖。

他知道，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吃完飯，顧衛國收拾著碗筷，心中已經有了初步的盤算。

這靈泉水既然能讓普通的土豆變得如此美味，那要是用來種菜呢？

再用這菜去做點小吃......

在這個物資相對匱乏，人們肚子裏普遍缺油水的年代，這絕對是一條能快速發家致富的金光大道！

他看著一臉迷茫，似乎還沒從今天的變故中完全回過神來的林嵐，緩緩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決斷。

“林嵐，從明天起，你在家好好帶著妮妮，哪兒也別去。”

林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擔憂地問：“那......爸，您呢？”

顧衛國將最後一隻碗碼好，轉過身，窗外的陽光照在他布滿風霜的側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種名為“野心”的光芒。

“我？”

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

“我去踩踩點，看看這滿城的錢，該從哪兒先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