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色的轎車瘋狂地衝向霖山。

我也鑽進了車裏。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顧晏寧把車開得這麼快。

上次我突然犯病，全家主動提出送我去醫院。

我快要痛死了，顧晏寧卻慢悠悠地開車，隻因為喬蘇說自己暈車。

我忍不住催促了一句，爸爸就拉開車門，將我丟在半路上。

不是早就不在意我了嗎？

為什麼要為了我闖紅燈，為什麼要為我流淚？

臨時安置點。

顧晏寧抖著手掀開了蒙在我身上的白布。

我在這時才有機會端詳自己。

臉部被山石和樹枝劃爛，又被野獸啃咬過，血肉模糊，我都有些認不出這是自己了。

身體腫脹變形，衣服也破破爛爛，沾滿了泥土和紅褐色的血跡。

好醜啊。

原來我死得這麼狼狽。

但是爸媽和顧晏寧的視線卻死死黏在這具醜陋的軀體上，不願挪開。

工作人員說：“如果麵部特征無法辨認，建議做DNA檢測確認身份。”

媽媽卻在此刻，掙脫爸爸的攙扶，爆發出淒厲的哭嚎。

她撲在我的身體上，“這就是我的寧月。”

她指著我的肩膀位置，那裏有一大塊已經淺得快要看不見的疤痕。

她的手指摩挲著那塊疤痕，哭得喘不過氣，像是對工作人員說，又像是對自己說：“那年她才五歲，我和她爸忙著開店掙錢，把她一個人放在家裏。”

“那麼小一個小人，踩在椅子上要給我和她爸做飯。她哪有力氣啊，鍋翻了，開水全都澆在她身上......”

“她疼得昏了過去，醒來之後還和我說，媽媽，對不起，我給你添亂了......”

媽媽泣不成聲，癱軟在我的身體上：“就是從那以後，我才發誓，拚了這條命也要掙錢！再苦再累也要讓我們的寧月過上好日子！再也不讓我們寧寧受一點苦......”

“都是你！”一直沉默的爸爸突然狠狠將顧晏寧撞倒在地上，“是你！是你攛掇我們綁定那個係統的！你說寧寧不會有事！是你說的......你說隻要做任務......就能拿錢，還能治好寧寧的病......”

他無力地癱坐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扇自己的臉，“都怪我......我鬼迷心竅，是我害死了寧寧......”

顧晏寧手腳並用地爬到擔架上，他指著我因為被蚊蟲叮咬而有些腫脹變形的疤痕，聲音嘶啞又幹澀：“這疤，這疤的形狀不對，寧月的疤不是這樣的......”

“她肯定還活著......係統說了能治好她，一定能治好的！”

他猛地從地上彈起來，連滾帶爬地衝向車的位置：“我去找喬蘇，我去攻略她......係統答應過，它說過寧寧不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