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這些天,程景聿對她可以說是寸步不離。
溫父溫母意識到自己的話傷人,主動給她煲湯,為她守夜。
“梨梨,爸媽也是怕妍妍一時覺得不平衡才忽視你了,你別怪爸媽,不管怎麼樣,你永遠都是爸媽最愛的女兒。”
全院上下都在說溫初梨命好,有一個好的家世,還嫁給了程總,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兒子,簡直是人生贏家。
但程景聿經常接起一個備注十二的電話後匆匆離去。
備注十二,代表,那是最重要的人。
是戀人,朋友,家人,也是······許清妍。
這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
隻要有許清妍在,這一切,不過都隻是片刻的假象,她才是沒名沒份的那個人。
她出院那天,全家人了慶祝她出院,鮮花從醫院門口一直鋪到家裏,歡迎的禮花從她出病房門口的那一瞬便一刻也不停歇。
溫父溫母為她準備了家宴,各種山珍海味,他們拉著手和她賠罪。
“梨梨,媽媽親手給你燒的魚翅羹,你以前最愛吃的,快嘗嘗。”
“梨梨,你不是最喜歡瓷器嗎?爸爸從拍賣行給你拍了一套唐代青花瓷,等會一起拿回去。”
就連程年,也送上手工畫一副畫,臨摹的是他一歲時全家一起拍的全家福。
溫初梨不為所動。
她要的,從來都不是補償。
她剛想趁著這個機會和父母坦白去國外 參加個工程小組的事情。
還未開口,溫母的手機響了。
接完電話後,她麵色大變:“景聿,妍妍要跳樓!”
電話那頭,大風呼嘯,許清妍的聲音斷斷續續:“伯父伯母······初梨姐說得對,她回來了,我早就沒有理由待在你們身邊了······”
“我走了。”
電話驟然被掛斷。
溫母焦急地回撥過去,溫父一臉嚴肅地質問:“梨梨,你和爸媽說實話,你都和妍妍說什麼了?”
溫初梨愣神,還沒反應過來,程年就撲上來將她一把推倒在地。
“還能說什麼,肯定就是趕妍妍阿姨走!妍妍阿姨最近離家出走都是因為你,現在還害得妍妍阿姨要跳樓!”
她額頭撞倒茶幾上的桌角,重新染紅了潔白的紗布,反駁。
“我沒有。”
溫父溫母誰都沒有扶她,滿眼都是失望。
程景聿攥著她的手骨節發白,皺眉:“梨梨,你不該這樣。”
溫初梨看向他,瞳孔皺縮。
沒有懷疑,沒有問訊,他第一句話,就一口咬定是她做的。
“我說了,我沒有和她說過話,更沒有勸她去死!”
“你信她,還是信我?”
從頭到尾,她和許清妍隻有過一次交談,那就是在她的生日宴上,對著許清妍的到來說著沒關係。
程景聿別過頭去,隻說:“梨梨,人命關天。”
“清妍要是真的跳樓了,我們都有責任,梨梨,和我過去道歉,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
她被程景聿塞到車裏,溫父溫母在後麵跟著,一路疾馳。
長江大橋。
許清妍站在橋上,退一步,便是另一個世界。
她哭著為自己五年前撞了溫初梨贖罪,這條命,本來就應該還給溫初梨。
溫父溫母急得不行:“妍妍,我們從沒怪過你,你下來好不好?”
溫初梨的心被夜風灌了個徹底。
一句“從沒怪過”,將她躺在床上的五年稱得像個天大的笑話。
她忍不住想問問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誰才是她們的親生女兒。
可她沒問,連戶口本上都不再有她的名字。
她早就知道了答案。
溫初梨有嚴重的恐高症,此刻卻被程景聿拉著站在橋梁上和許清妍道歉。
她血色盡失,抱著膝蓋,隻能一遍又一遍麻木地說著對不起。
就在許清妍終於鬆口,拉著她的手準備下來時,許清妍的身子猛地向後倒,兩個人瞬間從橋梁上跌落!
巨大的失重感包裹著她,兩個人像顆石子掉入江麵,激起一片驚濤駭浪。
霎時間,她沉入深江,即將溺閉。
渾濁的江水不斷倒灌進入她的肺,她無助地掙紮,努力地伸出手呼救。
看到地卻是程景聿義無反顧的跳下湖,在兩人中間猶豫。
隨後,決然地遊向了另一個方向,留給溫初梨一個決絕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