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一把推開他爸的體檢報告,仿佛那是什麼臟東西。
“媽!”他猛地抬頭,眼眶通紅,滿是控訴,“你調查我爸?你怎麼能這麼惡毒!”
“你這是在侮辱他,在迫害他!”
看,我的好兒子。
他為那個毀了我們全家、爛到骨子裏的男人,聲討自己的母親。
我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最終,錢,戰勝了孝。
“好。”他咬著牙,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答應你。”
他甚至擠出一個笑:“媽,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我以為他會走。
他卻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
“媽,其實......我爸他還跟我說了一件事。”
“他說,他早就原諒你了。”
我愣住:“原諒我什麼?”
“就是那次......”陳朗的眼神躲閃,聲音卻帶著一種道德上的優越感,“那次你把他從樓梯上推下去,害他摔斷了腿。他說他不怪你,知道你當時隻是在氣頭上,他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好好的。”
我腦子裏“嗡”的一聲,仿佛有根弦被狠狠撥動。
那次......
我怎麼可能忘。
是陳軍喝醉了酒,抄起酒瓶要砸我。我躲閃不及,從樓梯上滾了下去,腹中那個剛剛成型、還未來得及出世的孩子,就那麼沒了。
而陳軍,為了追我,自己腳滑也摔了下去,斷了腿。
如今,在我兒子的嘴裏,這段血淋淋的記憶,竟被篡改成我“家暴”他爹的證據。
而那個施暴者,成了寬宏大量的受害者。
我看著陳朗。
看著他那張與陳軍如出一轍的、自以為是的臉。
他不是被蒙蔽。
他是主動選擇相信那個更輕鬆、更能讓他心安理得背叛我的版本。
因為承認我受的苦,就等於承認他父親的罪。
太沉重了。
不如,把罪名安到我頭上。
就在這時,我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是相熟的典當行老板發來的消息。
【林總,朗少爺剛來,把你送他的那塊百達翡麗當了。】
照片上,是我十八歲送他的成人禮。
我人生的第一桶金,我對他全部的愛與期望。
當掉的錢,他一分沒留。
全款,在阿瑪尼給他父親,訂製了一套赴宴的西裝。
用我給他的愛,去包裝那個毀了我一生的男人。
用我流產的孩子的命,去粉飾他人渣父親的“寬容”。
好。
真是我的好兒子。
我胸口那點可笑的、殘存的血肉,終於被剜得幹幹淨淨。
隻剩下冰冷的、堅硬的骨頭。
我拿起電話,撥給小米。
“告訴陳朗,他爸的生日宴,我辦了。要多風光,就辦多風光。”
小米有些遲疑:“林總,您真的......”
“另外,”我打斷她,眼神冰冷,“你去把陳軍所有債主的名單都找來,給他們每人發一份最高規格的請柬。告訴他們,陳軍先生將在生日宴上,當眾‘還清’所有債務。”
生日宴被我安排在全城最頂級的酒店,金碧輝煌,名流雲集。
陳軍穿著那身典當了母愛換來的西裝,容光煥發,像個真正的主角。
宴會過半,主持人請陳朗上台。
他拿著話筒,深吸一口氣。
目光越過他那人渣父親,第一次,落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