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決也不知道自己抽的什麼風，莫名感覺這小丫頭有趣。

冒著暴露的風險也想逗逗她。

虞真立馬搖頭。

沈決輕低聲提醒她：“謝燕黎在哪兒，我已經知道了。他很快就完蛋，你再跟著他，不會有好日子。不如跟我。”

她仍舊搖頭，伸手抓住他的褲腿。

就算到了此刻，她也不想讓他追上謝燕黎。

沈決低頭看她，那雙慣常漠然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複雜。

“你到底圖什麼？”他沒有甩開她，也沒有動。

虞真隻是拚命搖頭，指尖扣緊泥土和他的衣料。

沈決皺眉，好像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女孩。

這麼多年，他見多了裝模作樣的人，卻從未見過一個，可以為了別人連命都不要的。

這種感覺讓他心底莫名煩躁又奇怪。

最後，他還是彎腰將虞真抱起來，大步往山下走去，把人丟在院牆外。

“自己進去。”

虞真怔了一瞬，看著他離開後，自己踉蹌地向著屋裏爬。

還不等她發出動靜，就聽到了沈清婉的聲音，“哥，虞小姐怎麼還沒回來，不會是出事了吧？”

謝燕黎本來神色淡淡，此時卻微不可察地皺眉。

沈清婉抽噎幾聲，又拉住謝燕黎袖子撒嬌：“不過，虞小姐那麼熟悉山路，應該很安全才是。”

一旁的助理卻忍不住質疑：“按理虞小姐應該是了解這塊的，可為什麼，連哪兒有蛇出沒都不知道？她不會是故意的吧。”

“別亂說！”沈清婉立刻打斷。

空氣一下變得僵硬。

“等她回來，我單獨地找她談談。”謝燕黎的聲音明顯疲憊。

虞真進了院子，看到謝燕黎正坐在榻邊，手裏拿著藥膏，一點點塗在沈清婉纖細的腳踝上。

他的動作很輕，側臉的線條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柔和，眉眼間是她從未見過的專注。

看著看著，腹部突然一陣難受。

她趕忙轉身回屋，倒出一粒藥含進嘴裏，苦味蔓延開來。

等到緩過來後，虞真才注意到，外麵的太陽都起來了。

時候不早，得做飯了。

灶台前的柴火劈啪作響，她左手扶著右手，笨拙地切菜，忽然聽到院裏傳來尖叫：“哥，你快來看！這土裏怎麼有白色的粉末？這兩天我一直覺得身上癢，不會是這東西惹的吧。”

一句話，讓虞真渾身的血瞬間涼透，她下意識衝出去。

謝燕黎皺眉看著花盆裏混著土的灰白粉末。

“這是什麼？”他問。

虞真張了張嘴，喉嚨裏發出“嗬嗬”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隻能拚命搖頭，眼裏全是驚恐。

那是她的孩子。

被一棍一棍，活生生打掉的孩子。

她不敢立碑，不敢聲張，隻能偷偷將那小小的、未來得及成形的骨灰混在土裏，想著好歹能留個念想，陪著她。

見她不說，謝燕黎似乎沒了耐心，伸手就要去端那盆花，想看得更仔細些。

“別——”

一個嘶啞到不似人聲的字，猛地從她喉嚨裏擠了出來。

她瘋了似的撲過去。

可沈清婉卻“哎呀”一聲，像是被她嚇到，身子一歪，正好撞在謝燕黎的手臂上。

“哐當！”

花盆應聲摔在青石板上，四分五裂。

一陣夜風恰好吹過，那灰白色的粉末被猛地卷起，在空中打了個旋，然後散得幹幹淨淨，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