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在村東頭,幾間茅草屋,果然如祝梨嬌所猜想的那樣,這是個貧苦之家。
不過院子很大,收拾的很幹淨。
祝陳氏道,“老二媳婦,你去燒點熱水,給嬌嬌衝個熱水澡。眼下雖然開了春,可那河水還是冰涼的,千萬別感染風寒,那就不好了。”
周氏陰陽道,“娘,我這一雙剛挑過大糞的粗手燒出來的熱水怕大小姐嫌棄啊。”
祝梨嬌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周氏一眼,也就是她的二嫂,顴骨突出,麵頰凹陷,是個尖酸刻薄的模樣。
祝陳氏口氣不禁沉了沉,“讓你燒你就燒,哪兒那麼多廢話?”
祝梨嬌穿過來的大燕帝國尊崇孝道,婆婆發話了,周氏再不情願也得照辦,翻了個白眼兒去廚房燒水去了。
正在這時,二嫂的兒子、祝鐵蛋兒火急火燎地跑了回來,“奶,我方才聽說徐家奶奶一會兒要來退親,眼下已經往咱家來就快要到了。”
這個消息可把鐵蛋兒給嚇壞了,他多麼希望這個新換回來的小姑姑早日嫁出去啊。
被退親的姑娘,往後就更不好往出嫁了,如果小姑姑永遠嫁不出去,就要永遠呆在家裏。
那麼他就永無出頭之日,要永遠生活在小姑姑的淫賊之下了。
“是徐硯湫要和我退親嗎?”
對於這個名字祝梨嬌還是有些陌生,說起來有些生澀,讓人聽起來就像是傷心難過似的。
祝陳氏拍了拍祝梨嬌的手,“嬌嬌啊,娘知道你喜歡硯湫。”
祝梨嬌,“......”
祝陳氏安慰道,“你別擔心,你是咱家真正的閨女,按理說與徐家有娃娃親的也合該是你,娘不會輕易讓徐家退親的。”
祝梨嬌想說她無所謂的,退親就退親。
她也不想剛來這裏就和一個男人綁定。
卻聽祝陳氏道,“子月她如今成了太守府的千金,擁有了你之前的一切。那麼徐硯湫就必須是你的了。”
祝陳氏大字不識幾個,她隻知道女人這輩子最重要的就是找個靠得住的男人。
而徐硯湫能種田會狩獵還懂讀書,是祝陳氏最相中的女婿人選。
如果和徐硯湫這樣優秀的後生斷開,祝陳氏清楚的知道,像祝梨嬌這樣的大小姐性子十裏八鄉不會有誰家願意娶了。
祝陳氏長年操勞,不過五十多歲,臉上就已經很滄桑年老了,又在這個歲數經曆了換女兒的殘酷,別看她一副堅強的模樣,眼睛裏的疲憊騙不了人。
她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般抓著徐硯湫。
望著祝陳氏眼睛裏的疼惜與維護,祝梨嬌的心不禁軟了一瞬,“全憑娘做主。”
如果她同意退親,會讓人對她起疑不說,還會讓祝陳氏心裏沒底。
那便走一步算一步。
“好,有娘在呢,你別擔心。”
祝陳氏安慰了一句。
望著祝梨嬌從太守府穿來的華貴衣裳,用商量的口吻道,“你的衣裳濕了,娘去給你找一身幹淨的衣裳,你暫時對付著先穿,等娘把你身上的衣裳洗幹淨晾幹了你再換回來好不好?”
祝陳氏的局促在祝梨嬌點頭的瞬間鬆懈了下來,她怎麼覺得閨女落了一回水反而轉性了呢。
若是之前絕對不會這麼好說話,祝陳氏隻能將這一轉變看作是祝梨嬌因為差點丟了性命人還沒緩過來呢。
不過心裏也隱隱期待,若女兒因為經曆此遭大難從而開始能變得懂事,那就更好了。
這般想著,心下不禁輕快了幾分,轉身去翻找衣裳。
屋子裏隻剩下祝梨嬌一個人,她目光流轉開始打量著屋裏的陳設。
土炕上鋪著一層粉色的床單,雖然幹幹淨淨的,但看起來有些陳舊了。
大概平日裏不舍得用,對家裏來說這是壓箱底兒的好東西。
特意找出來為原主準備的。
目光落到窗子邊,窗子很寬闊,一實木打造的桌椅就擺在那兒。
祝梨嬌想著若是天氣晴朗時,打開窗子,坐在那裏製作一些小手工倒是很有閑情野趣。
她來到桌邊推開窗子,外麵的景色頓時映入眼簾,村落裏嫋嫋炊煙,田地裏春意盎然。
再往遠看去,是層層巍峨的山峰。
從部隊隱退之後,祝梨嬌就迷上了純樸的田野生活,什麼都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眼下的生活環境很符合她的心意,甚至望著那些山山水水甚至期待至極。
隻要有山有水,就算這個家窮了些她也有能力改善這個家的窘境,隻不過要慢慢來。
手指意外碰到桌子上一角落放著銅鏡。
祝梨嬌很好奇自己現如今的容貌,順勢拿起銅鏡,一張五顏六色的花臉陡然映入進了銅鏡之中。
祝梨嬌嘴角抽搐了一下,媽耶!好醜的一張臉啊。
這時,周氏提著水進來了,陰陽怪氣兒地道,“洗吧,大小姐。”
祝梨嬌泡了個熱水澡,將身上的寒意和汙垢都洗了下去。
才發現這具身體的肌膚格外的白皙細膩,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該圓潤的地方決不含糊。
又將臉上的那些脂脂粉粉洗了個幹淨。
換上祝陳氏翻找出來的墨綠色衣裳換上,衣裳顏色對她來說有些老氣,卻也襯托的她越發嬌嫩白皙。
再次望著鏡子裏出水芙蓉般的精致麵龐,露出一抹淺笑。
原來是原主不會化妝,把原本的花容月貌給遮蓋住了。
祝梨嬌給自己挽了一個簡單又好看的發髻。
此時,外麵傳來一道聲音,“祝嫂子在家呢?我來有事相商。”
祝陳氏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徐硯湫的娘來是退親的。
就算心裏不願意麵上依然樂嗬嗬的迎了出去。
笑臉相迎地道,“呦,是親家母啊,快進來。”
麵對祝陳氏的熱情,徐氏開門見山地道,“我今兒來是想說說咱們兩家娃娃親的事兒。”
祝陳氏道,“有啥事兒先進屋再說。”
徐氏跟著進了屋子。
一進屋便迫不及待地開口道,“硯湫定的原是子月,既然子月不是你家閨女了,咱們兩家的娃娃親就此作罷。我想著趁著今日把定情信物換回來,以後兩家各自安好。”
祝陳氏連忙道,“子月雖然不在了,可是嬌嬌在啊,嬌嬌才是我家的親閨女,按道理來講,硯湫和嬌嬌才是一對兒。”
徐氏此番前來是鐵了心的,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道,“難聽的話我也不想講太多,以免傷了兩家的和氣。”
一聽這話,祝陳氏就知道她要講難聽的話了。
果然,就聽徐氏說道,“我家硯湫為人實誠,沒什麼心眼子,你家新回來的閨女我也聽說了,刁蠻任性不講理,打人罵人隨性子來,鄉下活計一點兒都不會幹,還好吃懶做,誰家娶媳婦兒不是娶踏實肯幹的賢內助?”
說了這麼多,意思無非就是祝梨嬌這樣一無是處的女子誰娶誰倒黴,她們家不想倒這個黴。
徐氏緊接著又道,“總之這樣的祖宗我家硯湫無福消受。”
最後拿出一物,“這是當初你家給的定情信物,我今兒給帶回來了,麻煩把我家的也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