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消毒水氣味鑽入鼻腔時,茉晚睜開了眼睛。
她艱難的眨了眨眼,淚水已經幹涸在臉頰上,留下兩道緊繃的痕跡。
“醒了?”
敷衍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茉晚緩慢地轉動脖子,看到傅硯坐在那裏,西裝革履。
“茉莉...” 她的喉嚨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傅硯皺了皺眉。
“醫院已經處理好了後事。你太激動暈倒了,醫生說你身體虛弱,需要休息。”
茉晚大口大口喘息著,一雙眼紅紅的瞪著傅硯。
淩晨三點,她的茉莉獨自一人離開了這個世界,而她卻被困在那個金絲籠裏,彈著鋼琴哄另一個女人入睡。
“我想見她。” 茉晚掙紮著要起身,卻被傅硯按住了肩膀。
“別鬧了,遺體已經送去殯儀館了。你現在這樣能做什麼?” 傅硯的語氣裏帶著責備,就好像她的悲痛是在無理取鬧。
明明他最知道妹妹對自己有多重要。
門被輕輕推開,江夢涵踩著高跟鞋走了進來,手裏捧著一束百合花。
“你醒了?我和硯哥都很擔心你呢。”
江夢涵噗嗤笑出了,也沒有絲毫的愧疚之意。
茉晚的視線落在那束百合上,她百合嚴重過敏。
一陣劇烈的反胃感湧上喉頭,她猛地推開傅硯,踉蹌著衝進病房附設的洗手間,幹嘔不止。
門外,她聽見江夢涵嬌嗔地說。
“她是不是討厭我送的花啊?”
“別多想,她隻是情緒不穩定。”
傅硯說的話就像是刀子,狠狠紮進她的心,千瘡百孔,早就血流不止。
濃鬱的花香讓她根本喘息不過來,沒過一會臉上就泛起了紅疹。
“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司機在樓下等著。”
茉晚沒有說話,在這個世界上,她已經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回到那個曾經被稱為 “家” 的地方,茉晚發現一切都變了。
臥室還是原來的樣子,可相愛的人變了。
那些美好的記憶變本加厲的侵蝕她的心,成了對照麵,更顯得曾經的自己那麼的傻。
她鎖上門,終於放任自己癱坐在地上,無聲地痛哭。
當淚水再次流幹,茉晚站起身,目光掃過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
牆上掛著她和傅硯的結婚照,書桌上擺著他們去旅行時買的紀念品,衣櫃裏掛著他送她的每一件禮物。
茉晚走向衣櫃,從最底層拖出一個大行李箱,然後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她嫁給他時帶來的簡單衣物,她妹妹送給她的手工編織圍巾,她父母留下的唯一一張全家福。
收拾完必需品,茉晚站在房間中央,環視著這個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她開始銷毀一切與傅硯有關的記憶。
結婚照被她從牆上取下,玻璃相框在地上摔得粉碎,紀念品被扔進垃圾桶。
衣櫃裏那些昂貴的禮服、包包、首飾,她一件都沒拿,隻是將它們全部堆在床上。
最後,茉晚從書桌抽屜深處取出一個鐵盒,裏麵裝著她最珍貴的回憶。
傅硯追求她時手寫的一百封書信,給她折的一罐子星星,盡管不值錢,她卻比任何東西都看重。
傅硯和江夢涵不知去了哪裏,整個房子安靜得可怕。
茉晚點燃了第一張紙,是傅硯寫給她的第一封情書。
“給我生命中最美的茉晚...” 火焰吞噬了虛偽的甜言蜜語。
一張又一張,她和傅硯的過去在火焰中化為灰燼。
最後一張照片 ,是茉莉最後一次生日時他們三人的合影。
被火焰吞噬時,茉晚感到一種解脫。
“你在幹什麼?” 傅硯的聲音突然身後傳來。
茉晚沒有回頭,隻是看著火焰中茉莉微笑的臉漸漸消失。
“燒掉一些過去的東西,茉莉走了,我不想看見這些觸景生情。”
傅硯大步走過來,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鐵盒,但已經晚了,裏麵空空如也。
“你瘋了嗎?這些都是......”
他一時語塞,看著悲傷到窒息的妻子什麼話都不敢再說了,手中那份合同也攥緊往後藏了藏。
可是他這樣的小動作又怎麼能瞞的住茉晚。
她輕笑一聲:“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