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軍十年,卸甲歸田後,父親說給我定了一門親事。
對方是高門大戶,百畝良田,祖上三代隻有一位夫人。
絕不可能寵妾滅妻。
聖上聽聞後,當天就賜十裏紅妝,按郡主規格讓我下嫁,還禦賜了一件金縷衣做婚服。
可接親當天,我剛邁出大門,卻發現接親的竟然是一名女子。
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女子就是一鞭子甩在我臉上。
“看什麼看,一個妾室也敢瞪本縣主!”
我強壓怒火,質問她:“你是誰!為何代替新郎迎親!”
麵對我的質問,對方又是一鞭衝我甩來。
“看來妾室一點規矩都不懂,掌嘴五十下!”
“再把她的衣服給我扒下來,讓她知道妾室不配穿大紅色!”
看著馬上猖狂至極的女人,我冷笑一聲。
“你可知,欺辱五品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1
可誰知女子聽到我的話後,冷笑一聲。
“你一介女流之輩,是五品朝廷命官?”
“我看你是想嫁進高家想瘋了!一個妾室也敢跟本縣主置喙!”
沒來之前,我曾聽聞,縣主是高世子認的義妹名為蘇羅,關係非比尋常。
所以看在夫家的麵子上,
我壓著怒火,再次和她解釋。
“縣主!我非高家妾室,而是即將八抬大轎入門的夫人......”
可我話還沒說完,騎在馬上的女子趁其不備,一鞭甩在我的臉上。
“閉嘴!本縣主說話輪得到你插嘴!”
“我世子哥哥可是會元,以後更是狀元,就算娶妻也是本縣主這樣的女子!”
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敢情這女子和世子有私情?
我被一旁的婢女押著跪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婢女連扇了幾個巴掌。
白皙的臉頰頓時被扇得通紅,嘴角溢出鮮血。
而高高在上的蘇羅冷笑一聲,繼續得寸進尺。
“都愣著幹嘛,把她的婚服也給我扒了!”
我雖然一身武藝,可奈何下人太多,而我舊傷還未愈合。
一時不慎就被下人扒去婚服,甚至將我發冠盡數扯下。
蘇羅見我狼狽不堪之狀甚是滿意,
“看到沒?就算你用嫁妝逼世子哥哥娶你,但我依然在他心中才是最為珍貴!”
“你一個小小鄉野村婦,也敢跟本縣主爭世子哥哥!”
“來人!”
“把這賤婢穿過的婚服給我燒了!”
我氣得渾身顫抖,從軍十年,平定邊疆太平,何曾受過此等羞辱?
正因為我有赫赫戰功。
皇帝才特許我卸甲歸田,成婚立家。
為了不讓我在夫家受人欺負,又封我為五品朝廷命官,可以震住夫家。
即便如此皇帝還不太放心,
在得知我即將成婚,又啟程從京城趕來。
一是為了微服私訪,二是特來觀禮,眼見再過幾個時辰就要到達容縣。
如果被他們知曉,我成親之日竟被欺負成這樣,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不過一想到此次也不單單是卸甲歸田,還有一項查清逆黨的任務。
我不得不按下了心頭的怒火,暫時還不能暴露我會武功的身份。
可現在他們想要燒掉聖上禦賜的金縷衣,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更何況父親和高家是世交,我顧不了這麼多,衝過去奪下金縷衣。
縣主見狀也騎馬奔來,手中的鞭子直接揮向我。
“小賤人,你還敢反抗!”
我眼疾手快接下她的鞭子,將她拉下馬,她氣急敗壞。
可還不等我喘口氣。
背後突然傳來一股巨大的掌力,直接一掌向我劈來。
我被打得趴在地上口吐鮮血,耳邊也傳來一陣怒吼聲。
“夠了!”
2
雖然我是習武之人,但有傷未愈的身體結結實實接了這一掌,
感覺就身五臟六腑都快被震得移位。
我明顯感受到腹部的傷口裂開,那可是替當今聖上擋刀留下的傷口。
我捂著快要崩裂的傷口,從地上爬起來,抬眼就看見一個男人被一眾家丁簇擁著走來。
他直接略過我,徑直走向蘇羅,將她扶了起來,一臉心疼。
“阿羅,你沒事吧?”
“世子哥哥,阿羅好痛,新嫂嫂不滿我接親,處處刁難我。”
聽到這話,我才反應過來,這便是和我定親之人。
高家長子,高九宣。
高九宣心疼地幫她揉了揉手心後,突然轉過頭盯著我,眼神裏充滿了滔天怒火。
我強忍怒氣,和他解釋。
“我嫁與世子本就是正妻,可縣主非要以姨娘身份,讓我著粉色上驕......”
“放肆!”
他緊皺眉頭冷聲喝道。
“還想狡辯!你一個鄉野村婦,對縣主動手便是不敬,已是死罪!”
“來人,將她鞭笞二十下。”
我皺起眉頭,一個小小高家如今在容縣也能隨意毆打無辜百姓。
將王法置於何地!
更何況我可是他們高家求來的夫人!
再說將縣主拽下馬本就事出有因。
“高世子,並非是我不敬,而是縣主燒得嫁衣可是當今聖上禦賜的金縷衣。”
“毀壞禦賜之物可是死......”
“當今聖上禦賜?”
話沒說完,高九宣就嗤笑一聲。
“我身為會元都未曾見過聖上,你一個鄉野村婦還想著禦賜之物?”
他嫌棄地看了我一眼,語氣中滿是輕蔑。
“你就是憑借這套說辭來騙我父親,逼我強娶你入高家吧?”
“要不是看你身後這些嫁妝,勉強可以為阿羅打造一座庭院,我才不會向父親低頭,娶你做妾!”
我直接氣笑了,做妾?
我一個五品將軍去給他一個小小會元做妾?
可我話沒說出口,高九宣突然抬手勾起那件金縷衣。
語氣不屑至極:“就這破衣服?什麼狗屁禦賜,臟了我的眼!”
“來人!把這鬼東西給我燒了!”
“不要!”
我嚇得大叫,想衝過去踢翻火盆,卻被眼疾手快的下人直接按在地上。
他們一棍子打在我的雙腿上,頓時讓我直冒冷汗,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而那件禦賜的金縷衣就這樣被大火燒的一點也不剩。
我心猛得一顫。
金縷衣不比尋常之物,是先皇後在世時,聖上找來百位織女。
用金線一針一線織出來的,華麗至極,代表著聖上對先皇後的愛戀。
後來皇後薨世,聖上便將這件金縷衣封存。
直到今日我出嫁,他賜我金縷衣,希望我能嫁與良人。
此衣對聖上非比尋常,而此刻卻被高九宣燒得一幹二淨。
眼下看來,高家的祖祖代代的榮耀都將毀在高九宣手裏!
可毫不知情的高九宣還在耀武揚威地威脅我。
“我奉勸你老老實實把身後嫁妝奉上來,自己掌嘴五十求縣主原諒!”
“不然這親可結不成了!”
一旁的蘇羅更是笑得一臉得意:“我親自看著,必須用盡力氣扇哦,不然可不作數哦。”
見狀我慢慢爬了起來,抬起頭看著摟在一起的二人。
平靜地一字一句說道:“既然如此,那高家我不嫁也罷!”
3
兩人直接愣在原地,沒想到我會當著眾人的麵和高家退親。
高九宣的臉色異常難看。
而一旁看戲的人也炸開了鍋。
“周家新娘子是瘋了吧!高家在容縣可是首富,她也敢退婚!”
“可不是嘛,聽說今年高世子當了會元,要不了多久便是狀元,到時候她連妾室都不配!”
“要我說退親也好,隻有縣主這等身份地位才配做狀元夫人!”
聽了此話,一旁的縣主頓時樂開了花,眼裏充滿了期待。
“世子哥哥,她願意退婚也好,省得她到時候賴在高家不走,還要寫休書!”
高九宣麵帶糾結:“可......父親那邊,還有這嫁妝......”
“這好辦啊!”縣主立馬上前一步,湊近他的身子。
“接親正常,換一個新娘不就好了嗎?”
高九宣眼神一亮,察覺到他的期待,縣主輕笑道。
“反正她嫁妝已經清點好,就當是孝敬本縣主的,來當我的嫁妝。”
“等木已成舟,父親說什麼也晚了,說不定還會把掌家之權交給我們!”
高九宣的糾結慢慢消散,縣主一喜,扯著他的袖子晃悠,
衝他撒著嬌:“世子哥哥你就答應我吧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兩情相悅。”
“而且我可是聖上封的縣主,我才是對你仕途有幫助的人。”
說到這我不禁疑惑起來。
按理來說我不可能沒聽過容縣還有一位縣主。
當年親王謀反,所有家眷全被流放,蘇羅這個縣主倒是哪裏來的!
高九宣頓時回過神,一把將她摟在懷裏。
“就按縣主說的辦!”
“此等鄉野村姑確實配不上我這個未來狀元!”
看著一唱一和的二人,我已經厭煩到了極點,忍不住打破他們的美夢。
“這嫁妝是皇帝禦賜!你們恐怕無福消受!”
“這門親事我周家退了!高世子請回吧!”
高九宣一陣嗤笑:“你這村姑莫不是病了,成日裏相見皇上想瘋了吧!”
縣主也捂著嘴,笑倒在高九宣懷裏:“周姑娘還是找個郎中看個病啊,皇上是你相見就想見的嗎?”
“行了,別裝了,這麼想嫁給我做妾也未嘗不可,不如跪下求我!”
我臉色霎變,握緊拳頭,恨不得衝上前捶死他。
可想到沒幾個時辰聖上便會親臨,拳頭又慢慢收了回去。
我冷冷地看著他:“再說一遍,我離家這些年是入朝為官,現如今是聖上親封的五品命官!”
可我卻沒想到此話更是惹得他們二人一陣大笑。
高九宣語氣不屑道:“我沒想到你竟然癲狂至此,還想用這種把戲騙我們高家,我呸!你要是朝廷命官,那我就是當今聖上!”
說完他便命人將我綁住,脫下我的鳳冠霞帔。
縣主得意極了,一把奪過我手中的團扇,戴上我的風冠。
穿上我的婚服後我,直接上了花轎,而我卻被綁在新郎官的馬後,渾身是血。
我咬牙切齒地警告他們:“我再說一遍!”
“當街欺辱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花轎裏的縣主一鞭子打我的身上,得意極了。
“那我倒要看看你這朝廷命官可有人認!”
媒婆一聲起轎,我立馬被拖行在隊伍後麵,狼狽不堪。
不知過了多久,迎親隊伍已到了最繁華的市集。
高家的人正準備將我拉到前麵遊街示眾時。
一陣怒吼聲衝破雲霄。
“放肆!”
4
一個穿著布衣的老人攔下迎親隊伍,此人我認識。
正是護送我卸甲歸田的之人,也是容縣之人才遲遲沒有歸京。
而此刻陛下應當離容縣不過半個時辰。
高九宣坐在馬上,冷聲質問:“你是誰?連我高家的路也敢當!”
老人大聲嗬斥:“放肆!”
“你可知自己在欺辱的是誰!趕快把周小姐速速鬆......”
“別跟他這麼多廢話”話沒說完,花轎裏的縣主依然沒了耐心。
揚起手中的長鞭就甩了過去,將老人的拐杖震得四分五裂。
不等眾人反應,又是一鞭,我眼疾手快接住。
冷聲嗬斥:“身為縣主,就可以當街毆打百姓嗎!”
蘇羅撇了眼,下人立馬點頭示意,將我按著跪在地上。
收回鞭子的她再次甩了過來,一下似乎不解氣,又連甩了幾十下。
我被打得全身是血,拚命用內力護住心脈。
她冷哼一聲:“我不僅能打,還能把你打廢,你信不信?”
那名老人嚇得當場就跪在地上:“完了!你們快住手啊,這可是朝廷命官!”
“欺壓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吧!”
本以為這下二人總該相信了吧,可誰知馬上的高九宣笑出了聲:“周小姐?此人是你同夥吧?”
“為了嫁進高家你也真氣人煞費苦心了!”
我吐了口血,抬起頭惡狠狠地盯著:“再不收手,就算縣主也保不下高家的命......”
我話沒說出口,蘇羅就低笑一聲:“在榮縣還有本縣主保不下的人?”
“這麼說吧,就算聖上來到容縣也要對我敬畏幾分!”
“即使你是五品命官又怎樣,今天我就算讓你死了也沒人會怪罪!”
聽到這我就知道他們已經無藥可救,看百姓的反應,應該對此事習以為常。
聽說容縣縣長愛民如子,怎麼會容忍縣主猖狂至此。
看來她的背後有更大的靠山,說不定是亂黨。
我衝那名老者使了個眼神,後者立馬溜之大吉。
高九宣居高臨下地戲謔我:“看到沒?你的同伴見事情敗漏將你丟下了!”
蘇羅的語氣更是囂張:“本縣主早就說過,在榮縣,本縣主就是天!”
我勾唇一笑:“是嗎?”
“希望半個時辰後,縣主還能這麼硬氣。”
花轎再次起轎,很快便到了高府,來觀禮之人見新娘竟換了縣主。
麵帶驚訝,竟無一人敢質疑,見此縣主和高九宣更加猖狂。
更是強逼我跪在地下,讓縣主踩著我進門。
我寧死不從。
高九宣立馬喊來下人:“來人!把她腿給我打殘!”
可話應剛落,外麵傳來一陣吵鬧聲。
我抬眼望去,伴隨著一陣轟鳴如雷的馬蹄聲,一群人由遠及近,在高府大門下停下。
居首之人目光威嚴地掃了所有人,躍下馬來,大步流星朝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