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天。
薑蓉聽按照係統最後的指示,獨自一人來到了城郊廢棄的植物園。
這裏荒草叢生,人跡罕至,隻有風聲嗚咽。
【宿主薑蓉聽,複活程序將於一小時後啟動,請在此處等待能量灌注。】
係統機械的聲音響起。
停頓了片刻,它的聲音罕見地多了一絲人性化的遲疑:
【在您離開前,有件事經係統評定,認為您有權知曉。】
薑蓉聽靠著冰冷的斷壁殘垣,背部的鞭傷還在隱隱作痛,神情淡漠:“說。”
【關於救贖墮落男主邢宴辭的任務......】係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和遲疑,【嚴格來說,任務目標的核心救贖......並非由您‘榕聽’完成。】
薑蓉聽指尖微微一顫。
係統沒有給她發問的機會,繼續說道:【本係統回溯了核心情感波動數據。】
【邢宴辭走出頹廢階段的關鍵節點,並非您刻意模仿‘薑蓉聽’的陪伴。】
【而是......俞歡歡。】
隨著係統的話語,幾段清晰的畫麵被投射進薑蓉聽的腦海:
第一個畫麵,在旋轉木馬前——那是她和邢宴辭定情的地方。
畫麵裏,俞歡歡穿著與她當年相似的白裙,坐在同一匹木馬上。
邢宴辭站在下麵,仰頭看著她,眼神溫柔專注,嘴角帶著笑意。
俞歡歡笑得一臉甜蜜,朝他揮手。
第二個片段是山頂日出——她曾和邢宴辭約定每年都來看一次日出。
畫麵中,俞歡歡裹著邢宴辭的外套,依偎在他懷裏。
朝陽的金光灑在他們身上,邢宴辭低頭親吻俞歡歡的額頭。
眼神是薑蓉聽許久未見的、毫無陰霾的寧靜與滿足。
第三個場景是街角書店——她最愛的那家書店。
邢宴辭正小心翼翼扶著俞歡歡坐下,將一本厚厚的孕產書籍攤開在她麵前。
兩人頭挨著頭低聲討論,邢宴辭的手自然地覆在俞歡歡的小腹上,側臉線條柔和得不可思議。
每一個畫麵,都是薑蓉聽記憶中的珍寶。
每一個地點,都承載著她和邢宴辭獨一無二的回憶。
如今,卻成了邢宴辭帶著另一個女人重溫”舊夢“的布景。
而那個俞歡歡,僅僅憑借一張與她幾分相似的臉。
輕而易舉頂替了她的位置,竊取了她曾以為堅不可摧的感情,完成了對邢宴辭的“救贖”。
薑蓉聽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背部的傷疤似乎在這一刻全部崩裂開來,痛得她渾身顫抖。
心臟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揉碎,連呼吸都帶著血腥的鐵鏽味。
原來......原來如此!
她費盡心機去模仿過去的自己,像個跳梁小醜般攻略他。
忍受他的猜疑、背叛和傷害......到頭來,薑蓉聽和榕聽其實都比不過一個俞歡歡!
是俞歡歡頂著那張相似的臉,占據了她所有的“獨家記憶”。
甚至都不用刻意模仿什麼薑蓉聽,就輕易享受上了她薑蓉聽豁出命換來的、邢宴辭的新生。
【......因係統投放坐標偏差及後續監測失誤,導致任務判定出現偏差。】
【經主係統裁定,您的任務依舊判定成功,複活程序照常執行。】
係統的聲音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歉意。
畫麵消失。
廢棄的植物園裏,隻剩下死寂的風聲。
薑蓉聽緩緩閉上眼,滾燙的淚水終於衝破冰封的堤壩,洶湧而下。
不是為邢宴辭。
是為那個傻傻付出一切的可悲的自己。
七年深情,一場車禍,一個係統,兩個替身。
構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荒誕而殘忍的笑話。
所有的愛恨癡纏,所有的痛苦掙紮,都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混雜著泥土和荒草氣息的冰冷空氣灌入肺腑,帶來一種近乎殘酷的清醒。
再睜開眼時,她擦幹了臉上的淚痕。
那雙曾經盛滿愛意的眼眸,此刻隻剩下冰冷與決絕。
邢宴辭,俞歡歡,邢家......
所有的前塵舊事,所有的愛恨情仇,到此為止。
她輕輕撫上心口,那裏空空蕩蕩,卻也前所未有的輕鬆。
再見了,邢宴辭。
再見了,薑蓉聽那愚蠢的過去。
【能量灌注已完成。】
【倒計時:10,,8......3,2,1】
【複活程序完成。宿主薑蓉聽,歡迎歸來。祝您......新生愉快。】
柔和的白光籠罩全身,溫暖的力量驅散了身體的寒冷和傷痛。
意識沉入一片寧靜的黑暗。
風,吹過荒蕪的園子,卷起幾片枯葉,像一場無聲的辭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