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艾清姿被阿婆推醒。
她蒼老的臉上浮現著著急,咿咿呀呀的比劃著什麼,淚水不斷。
窗外駭人的火光照亮了一整片夜空,這大半年曬在外麵的茶葉都被燒了個徹徹底底。
艾清姿的心“咯噔”一聲,黑紅的火光照亮了她晦暗的臉,想起了蕭延臨走時說的話。
是他幹的。
阿婆渾濁的淚順著臉上蜿蜒的溝壑流下,她看出來艾清姿的心思,拉住她用力的搖著頭。
她和阿婆就靠賣這些茶葉活,一個聾啞人和一個棄子,山裏沒有人願意幫他們。
他們隻有這些茶葉了,不能由著它被燒完。
艾清姿擺脫了阿婆的手,像瘋子一樣不顧一切的衝進火場裏,拚了命的把殘存的茶葉往外麵搬。
一進去,她就感覺胳膊上傳來窒息的灼燒感,她被嗆的幹咳幾聲,顧不了那麼多,在濃煙中尋找沒被燒著的茶葉。
跑出去的時候,被燒毀的木柱砸中背,艾清姿腿一軟跪在了地上,等到她好不容易出去時,看到的卻是暈倒在地的阿婆。
艾清姿扔下懷裏的茶葉,從未有過的恐懼湧上心頭,她顫抖著唇喊著阿婆,她就像沒了氣息一樣安靜的躺在那裏。
要下山,要去醫院。
她強忍著害怕站起來跑遍了大半個村子去借下山的車,得到的答複卻都隻有一個。
“車啊。”
“新來的那個蕭總說免費給我們的車檢修,車都在他那裏,還給我們送了好多城裏的稀罕貨,就為了這一個月裏讓我們多照顧照顧他未婚妻哩!”
“要我說這城裏人就是懂浪漫,疼老婆......”
後半句艾清姿沒聽清,她踉踉蹌蹌的往蕭延那裏跑。
艾清姿敲了很久的門,裏麵都沒有動靜。
她的額角布滿了細密的冷汗,腿哆嗦的褲管在顫動。
阿婆等不了那麼久。
她推開了大門,急切的闖進去。
屋裏空空,隻有主臥的房門虛掩著,裏麵好像有聲音。
艾清姿一喜,卻在靠近時,像是當頭澆了一杯冰水,釘在了原地。
主臥裏曖昧的喘,息聲還在繼續,透過門縫,她看到艾白薇和蕭延纏吻在一起,半身赤著。
床頭還擺著她和蕭延曾經的合照。
像是一根緊繃的弦終於“啪”的一聲崩斷,艾清姿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砸在地上,她終於支撐不住的跌坐在地上。
艾白薇看見她,害羞的尖叫了一聲,推了推身側的蕭延。
蕭延和艾白薇穿好衣服走出來時,那股惡心的氣味還沒有散去,艾清姿控製不住的幹嘔了幾聲。
她的目光灰暗,嗓子幹啞的乞求:
“借我車,我要下山送我阿婆去醫院。”
蕭延的目光一凝,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你背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話一出口,三個人都是一愣。
蕭延的眼裏閃過懊惱,手指像是不聽使喚了一樣又一次磨挲了一下婚戒。
他不懂自己這是怎麼了。
艾清姿冷笑了一聲,“怎麼回事你不是最清楚嗎。”
蕭延皺皺眉,不懂艾清姿這話是什麼意思,明明昨天到現在他再沒有教訓過她。
艾白薇不安的看了蕭延一眼,目光心虛的閃了閃,眼裏瞬間蓄了淚,急忙溫柔的開口:
“清姿,這樣和人說話不禮貌。”
“你要車也行,但是不是應該和姐姐道個歉,昨天晚上的事情畢竟是你的錯。”
“阿延是我的未婚夫,我什麼都給可以給你,唯獨他我是不能讓給你的。姐姐就這一個請求......”
說著,她哽咽的低下頭,豆大的淚珠砸下,強忍著委屈:
“你在我腿上劃的那個口子,醫生說可能留疤,我是模特,這輩子就算是毀了,你還不解氣嗎......”
艾白薇的哭聲喚回了蕭延的理智,他強壓下心裏的古怪,冷著聲說:
“嘴皮子動動就算是認錯了?”
“那殺人犯也不用坐牢了,幹脆對著屍體說一句對不起就算了。”
“求你姐姐吧,白薇,你想怎麼罰她?”
白薇看著腿上長長的口子,麵上故作為難。
許久,她溫柔的笑了,眼裏依舊是無辜賢淑的樣子,緩緩開了口:
“姐姐最愛美了,身上留了疤,我不怨你......”
“但是總能教會你怎麼做人做事,不能由著你在鄉村裏撒潑丟人......”
艾白薇走近摸了摸艾清姿的臉頰,在蕭延看不到的陰影裏,指甲在她的下頜留下淤青,眼裏閃過陰毒:
“清姿,就罰你剃光頭發吧,反正頭發還可以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