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延向艾清姿求婚之後的第二天,就出了場車禍,徹底忘記了她。
艾清姿從外地趕回來,剛打開大門,就看到客廳裏蕭母冰冷的臉,女人將一張支票“啪”的一下甩在她臉上,鄙夷的動了動紅唇:
“趁著阿延出車禍記憶混亂,你拿著這五百萬,有多遠滾多遠。”
“我會讓你的雙胞胎姐姐艾白薇頂替成為阿延記憶中的妻子,反正你們長的一模一樣。”
“你一個破采茶的,這五百萬夠買你下輩子了,別不知好歹。”
艾白薇,聽到這個名字,艾清姿的眼中一片灰暗,
姐姐艾清姿和她都是艾家千金,可倆姐妹從出生起過的就是天差地別的生活。
因為艾母在生下艾清姿後難產去世,艾父將這份難過轉為了對後出生的艾清姿的怨恨。
他將艾白薇寵上了天,把艾清姿當做罪人送到了山裏,寄養在一個采茶婆婆家裏。
二十年裏,艾白薇住在富麗堂皇的別墅裏,頂著京城淑女的美稱。
而艾清姿風吹日曬,天天窩在數不清的茶花裏,為下一頓發愁,
生活困苦,不堪一擊。
直到遇到了蕭延。
三年前,蕭氏集團要把那片茶林開發成一個風景度假區。
蕭延作為代表來實地考察。
她和蕭延的初遇是一個烈陽天。
少年穿著修身的西裝向她問路,外貌幹淨,聲音溫柔,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這麼禮貌清澈的同年人,
陽光下,少年亮晶晶的雙眼光一樣照亮了艾清姿灰暗的二十年,
從那之後,每天六點,蕭延雷打不動的來了兩年。
天熱的時候,他會給艾清姿編草帽熬解暑的綠豆水。
涼的時候,他就把繡著自己名字的袖套不由分說的套在她的胳膊上。
他嫻熟的給她每天揉發酸的小腿,碰見蛇時下意識的把她摟在身後。
艾清姿的沉寂了二十年心,逐漸不收控製變成了雷動不已的心跳。
她到現在還記得那個深夜,她采茶為了趕任務做到很晚,大雨來的猝不及防,她困在了路上。
她蹲在遮陽棚下,局促的抱著自己,直直的看著烏黑的天空,在數還有多久才能天亮。
就在她意識即將模糊的時候,不遠處閃過一束光還有嘈雜的聲音,
她抬眼看去,
那個向來一絲不苟的少年,被大雨澆的渾身濕透,拿著手電筒亂晃,滿臉慌張的喊著她的名字,
“清姿......
你在哪,清姿!”
她猛地清醒,著急的站起來應聲,就見少年看到她的那一刻,雙眼發亮,
下一秒,她就猝不及防的落入一個潮濕又炙熱的懷抱,
“還好你沒事......”
少年的尾音發著不易察覺的顫聲,艾清姿剛想起身詢問,卻被蕭延按在了懷裏,
少年聲音澄澈,滿是赤誠,
“艾清姿,我再也不想看你突然消失了,
讓我保護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是心動更是一時的衝動,
那個暴雨的夜晚,是她這麼久以來最美好的回憶。
艾清姿不自覺的勾起唇角,卻突然被身前蕭母的一聲低吼喊回了神。
“艾清姿”
蕭母就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舍,聲音帶了一絲狠意,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知道你在山裏有一個養大你的阿婆,我猜你也不希望她有事情吧。”
艾清姿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但是再回想起蕭延失憶後看她的陌生眼神後,
許久,她的目光黯淡下來,握緊手裏的支票。
“蕭夫人您放心吧,我以後不會再招惹蕭延的。”
她剛要起身,
下一秒,身後就猝不及防的傳來一道熟悉聲線的冷漠男聲:
“母親,她是誰?”
蕭延上下掃視了艾清姿一眼,打量的目光最後釘在了她的臉上,黑眸閃了閃。
蕭母確認他沒有認出來,這才送了口氣,幹笑一聲:
“是白薇的雙胞胎妹妹,一個鄉下人。”
“一聽到你和白薇要訂婚了,就仗著那張和白薇一模一樣的臉想要勾搭你,媽正要打發她呢。”
蕭延嗤笑一聲,眼裏滑過不屑,薄唇微動:“東施效顰。”
他搶下了艾清姿手裏的支票,撕了個粉碎,摔在了她身上。
“既然是癩蛤蟆,就該老老實實的待在臭水溝裏。”
“什麼阿貓阿狗都抱著李代桃僵的注意,真是白日做夢!”
艾清姿臉白了一瞬,瘦弱的身體微晃。
這明明都是她預想之內的。
可真正發生的時候,她還是窒息了一瞬,嘴裏幹的發苦。
“怎麼。”
“還想裝柔弱再訛我們一筆?”
“要暈就滾到外麵去。”
聽到蕭延毫不留情的話,蕭母滿意的笑了起來。
下一秒,艾清姿就猛地被人拖了出去,像扔垃圾一樣扔到了主幹道上。
正午的烈陽曬的人皮肉火辣辣的,她的膝蓋被狠狠桌底,一陣刺痛下,血流如注。
她掙紮著想起身,卻猝不及防的被人蒙著眼扔到了車裏。
他們掰開她的嘴,灌了一瓶苦澀的藥,
一旁的歹徒冰涼的笑著:
“艾小姐,夫人讓我送你回你該待的地方。”
粗糲的麻繩捆住艾清姿的手腳,在山野崎嶇的路上搖晃中,深深陷入肉中,磨出了鮮紅的血。
艾清姿腦袋無力的磕在車窗上,她苦澀的笑笑,意識漸漸朦朧。
艾清姿再醒來就是兩天後了,全身酸痛。
她望著重重疊疊看不見盡頭的山,習慣的垂下眼。
她又一次像垃圾一樣被丟回了這座種滿茶花的深山。
撫養她長大的阿婆一瘸一拐的端著碗藥遞在她嘴邊,蒼老的眼眶裏蓄著心疼的淚水,咿咿呀呀的打著手語。
【囡囡,不要再等那個男人了,不要再讓他傷害你了......】
【阿婆上次給你介紹的那門婚約,你再考慮一下......好不好?】
艾清姿的眼一下就紅了。
阿婆是個啞巴,但對她卻是掏心掏肺的好。
2年前,她剛成年,阿婆就拖著有風濕病的腿,翻了兩座山才為她求得了一個不錯的人家。
那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她記得他,叫劉羽,一個黑黑的壯實小夥兒,沒什麼文化,但心底卻單純善良。
艾清姿回過神,哽咽的點點頭。
“阿婆,你不是問我嗎?我願意嫁給劉羽。”
“劉羽早就準備好了結婚的東西,我們半個月後就結婚。”
阿婆欣喜的睜大眼睛,將艾清姿緊緊摟在懷裏,嗚咽著擦著渾濁的眼淚。
艾清姿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要結束了。
她再也不想這麼糾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