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繼大典當日,紅綢鋪滿了整個宮殿。
洛鳶身著正紅色鳳袍,端坐在高台之上,看著祁晟一步步走向慕南嫣。
他穿著嶄新的太子禮服,對著慕南嫣行三跪九叩的大禮,稚嫩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大殿:“兒臣拜見母妃。”
她胸口一陣悶痛,眼前恍然浮現出當年她十月懷胎時夜不能寐的煎熬;
想起那個蹣跚學步的小團子第一次踉蹌著撲進她懷裏,奶聲奶氣地喊“娘親”;
想起他四歲時抱著她的脖子說:“母後是天底下最好的娘親,晟兒永遠不和母後分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禮官高聲宣讀,“太子祁晟,過繼皇貴妃慕氏為子。慕氏晉皇貴妃,賜協理六宮之權……”
滿朝嘩然。
眾人偷偷打量著洛鳶,想從她臉上看出憤怒或悲傷。
可她隻是平靜地坐著,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玉雕。
禮成後,慕南嫣牽著祁晟走過來,盈盈下拜:“多謝皇後娘娘成全。臣妾定會視太子如己出,與娘娘一同將他撫養成人。”
洛鳶機械地回禮。
慕南嫣又端起酒杯:“臣妾敬娘娘一杯,願娘娘福壽安康。”
洛鳶看著那杯酒,胃裏一陣絞痛。
當年生產落下的病根,讓她至今沾不得酒。
“本宮不宜飲酒。”她淡淡道。
慕南嫣眼眶瞬間紅了:“娘娘這般冷淡,可是還在怪臣妾……”
氣氛驟然凝滯。
祁漠沉下臉:“今日大喜之日,皇後飲一杯也無妨。”
祁晟也拽著她的袖子:“你不準為難慕娘娘……”
一旁的宮女忍不住開口:“陛下,娘娘她……”
“夠了!”祁漠打斷,“一杯酒而已,皇後怎能這般小氣。”
太監戰戰兢兢地將酒杯呈上,洛鳶看著杯中晃動的液體,突然想起那年難產,她血崩不止,險些喪命。
祁漠在產房外急得雙目赤紅,紅著眼眶對太醫吼:“治不好皇後,朕要你們陪葬!”
而如今,他為了慕南嫣的麵子,連她的死活都不顧了。
洛鳶笑了,仰頭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如刀割般疼痛。
她強忍片刻,突然“噗”地吐出一口鮮血!
“阿鳶!”祁漠終於慌了。
祁晟也嚇得哭出來:“母後!”
太醫匆忙上前診脈,臉色大變:“娘娘體質虛寒,根本碰不得酒!這些年的調養……全白費了……”
太醫的話音剛落,祁漠和祁晟的臉色瞬間變了。
“母後……”祁晟小手緊緊攥著洛鳶的衣袖,眼圈通紅,“是兒臣不好……”
祁漠也皺起眉,伸手想扶她:“阿鳶,朕不知道你……”
洛鳶平靜地看著他們臉上罕見的愧疚之色,隻覺得諷刺。
曾幾何時,她日日盼著他們的關心,如今得到了,卻是在這樣的情形下。
慕南嫣適時地紅了眼眶,盈盈下拜:“都是臣妾的錯,臣妾這就去為娘娘祈福!”
“與你無關。”祁漠一把扶住她,轉頭對宮人厲聲道:“還不快送皇後回宮!”
回宮的路上,洛鳶靠在轎輦中,感受著胃裏翻江倒海的灼痛。
方才那口血是真的,這些年落下的病根也是真的,可他們卻從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