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

容與守在我床前，見我醒來，燭火融融下，他眼眸中竟多了幾絲溫柔。

他伸手，我下意識一躲。

容與眼眸一暗，竟強行抓住了我的肩，將我散亂的鬢發往耳後別去。

“阿嫵，是師兄不好，木婉玉已經和我說了，那隻是一個意外。”

委屈陡然翻天覆地。

我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

可我已經不是和師兄撒嬌的小姑娘了。

我裝出一副豁達的模樣：“無妨，她沒事便好。”

師兄看著我：“阿嫵，你和我生分了嗎？”

是你和我生分了！

是你先違背了誓言，愛上了旁人！

我指甲掐進肉裏，才堪堪忍住反駁的衝動。

我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明明打算成全師兄，但心裏的不甘和哀痛卻像烈火灼燒。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師兄，你永遠都是我的親人。”

容與嗯了一聲，看著我的手腕，頓了頓，又道：“阿嫵，你的身體是怎麼回事？”

我心頭一跳。

攥緊了被子。

我不想讓他知道。

按師兄的性子，他會受不了的。

我正想著怎麼圓過去，就聽他說：“你還在耍性子，故意折磨這一出，想讓我低頭，是嗎？”

也許燭光太晃，我眼眶澀得發疼。

我誇張地笑：“果然是師兄，再了解我不過了。”

我死死掐著手，將哭腔壓下去：“我玩夠了，覺得沒意思，以後我就不會纏著你了。”

師兄隻點了點頭：“那就好，夜深了，你歇息吧，木婉玉死裏逃生，我去看看她。”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卻看著不是很開心。

也許是為木婉玉憂心吧。

“師兄。”

他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因此也看不到我的眼神。

眷戀，不舍，難過，悲傷。

我深深地看他，因為隻這一眼，以後便再也看不到了。

他在等著我的下文。

想說的話太多太多，堵在了喉間，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最後幹巴巴的擠出一句：“再見。”

師兄，再也不見。

師兄不再猶豫，他走後，我擦幹眼淚。

離子時還有一個時辰。

還有最後一回祭血。

可惜了。

我們的告別竟然這麼草率。

天明破曉。

容與突然心臟一陣刺痛，仿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要離他而去了。

他不適地皺緊眉。

有人敲響門。

“國師大人，是我，木婉玉。”

他沉聲道：“進來。”

木婉玉端著一碗櫻桃乳酪：“大人，我改良後的，一定更合你的口味。”

容與拿過碗，舀了一碗。

一入口，才知不對。

他打翻了碗，卻為時已晚，強撐著質問：“你給我吃了什麼？”

木婉玉嚇得直往後退，她搖頭哭泣：“是忘了阿嫵姑娘的蠱。”

“國師大人，那夜你寧可傷害自己，也不要和我歡好，嘴裏還一直叫著阿嫵的名字。”

“我不甘心！”

容與嘔出一口血，狠心將五指成爪，刺入胸口。

木婉玉驚呼：“你在做什麼？！你不要命了嗎？！”

容與平靜道：“解蠱。”

木婉玉止了哭聲，她嘲諷又絕望地看著容與：“你解了又如何？這是阿嫵姑娘和我做的交易！”

“她忍受萬鬼噬咬，為我超度，隻為了讓你忘了她！”

容與手一滯。

就在這一刹那，蠱蟲入了心脈。

等容與痛苦的嘶吼平歇，他茫茫然地站起了身，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狼狽。

木婉玉又驚又喜的看著他，顫巍巍地問你：“大人，您還記得阿嫵姑娘嗎？”

容與皺眉：“那是誰？”

不等木婉玉回話，就有侍衛破門而入：“大人！屬下在挽月樓發現了阿嫵姑娘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