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大巴車晃得人頭暈。
我盯著窗外掠過的樹影,想起第一次見賀逸林的樣子。
他是我的研究生選修課老師,不到三十歲就評上正教授,站在講台上意氣風發。
賀逸林追我那會兒,每天送一束玫瑰到我教室門口,說盡甜言蜜語。
家裏說他是鳳凰男,勸我別傻。
我跟爸媽大吵一架,搬出去租了房子,鐵了心要嫁他。
結婚時連房子都買不起,我還安慰自己,有情飲水飽。
可現在才懂,沒情的時候,連水都嗆人。
經過整整六小時奔波,我回到家整理衣服。
媽媽說,一周後安排直升機來接我回家。
門剛要關上,就被一雙大手擋住,賀逸林扶著崔秀秀站在門口。
“我媽說了,老家條件差,讓嫂子來城裏養胎。”
“就住咱家。”
我盯著崔秀秀的肚子:
“你這肚子,幾個月了?”
崔秀秀驕傲地挺了挺腰,脫口而出:
“還差三天滿四個月!”
我眼皮一跳,壓住震驚:
“我記得,大哥不是五個月之前就下葬了嗎?”
崔秀秀臉色大變,說起話來支支吾吾:
“是......是五個月,我記錯了!”
我猛地看向賀逸林,他的眼神躲躲閃閃。
瞬間,心臟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
這孩子根本不是賀逸林的大哥的,我居然被騙了這麼久!
賀逸林見情況不妙,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趕緊轉移了話題:
“韻彤,嫂子懷孕了,身邊不能沒人伺候。”
“你辭職在家照顧嫂子吧。”
我氣得眼前一黑:
“她是你嫂子,你怎麼不辭職?”
“我可是大學教授,多體麵的工作,怎麼可能辭職?!”
賀逸林梗著脖子,急赤白臉地反駁。
“你那工作算什麼?畫幾張破畫騙小孩玩的,辭了怎麼了?”
我深吸一口氣,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我是一個插畫師,從前賀逸林總說我的畫有溫度,能暖到人心裏去。
可如今在他口中,卻成了“上不了台麵”的玩意兒。
客廳氛圍一度尷尬,崔秀秀突然開始抹眼淚:
“都怪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還是回鄉下吧,農村人住不慣這麼好的房子......”
“說什麼傻話呢。”
賀逸林溫柔地扶她坐下,轉頭瞪著我:
“你就不能懂事點?”
“我給嫂子請專業保姆,生了去住最好的月子中心,不勞您這位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費心!”
賀逸林進臥室翻箱倒櫃,半晌拿著一張空存折怒氣衝衝地出來:
“白韻彤,咱家怎麼就剩這幾個錢了?是不是你大手大腳買首飾花光了?!”
“我媽說的真沒錯,你果然是算計我的錢!”
我把支出截圖甩到他麵前:
“你剛轉正不到一年,工資連還房貸都不夠。”
“就這,你上個月買魚竿還花了一萬二,忘了?”
賀逸林被哽住,還是厚著臉皮伸手:
“去把我給你的彩禮拿來,嫂子產檢要花錢!”
我冷笑一聲。
嫁給賀逸林後,什麼都要按他們村的“風俗”來。
唯一例外的,是彩禮。
他們村娶媳婦最低要十八萬八,可賀逸林說他媽存錢不容易,叫我體諒。
最後隻給兩萬,把我打發了。
我把卡扔給他,心裏像被挖空一塊。
彩禮還你,從此我們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