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前往波斯的前三日,恰逢皇家秋獵。
我本不想去,隻想在府中靜靜地陪著父親。
父親卻歎著氣勸我:“去吧,將離,這是你......能在自己的國家,最後一次展現我謝家女兒風采的場合了。”
太後也派人傳來懿旨,說是特意為我踐行,務必到場。
我最終還是換上了一身騎裝,出現在了皇家獵場。
獵場上,一眾貴女簇擁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謝素雅,不時朝我投來鄙夷的目光。
“有些人啊,真是沒臉沒皮,耍手段搶皇後之位,還要逼走皇上心愛之人去波斯做質子,真是卑劣。”
“就是,你看皇上眼裏哪有她?全程都陪著素雅妹妹呢。”
我充耳不聞,隻是低頭,用軟布細細擦拭著我那把用了多年的長弓。
“拿著。”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一小瓶藥膏被隨意地丟在我麵前的案幾上。
我抬眸,是李承燁。
我認得那藥瓶,裏麵是宮中秘製的百毒清,可解百毒,千金難求。
見我看來,他眼神閃躲,語氣卻依舊刻薄:“別誤會,獵場蛇蟲眾多,你別死在這裏,讓我回頭不好對謝大將軍交代。”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今日,本宮要與素雅同乘一騎,你自己......多注意。”
說完,他便轉身走向謝素雅,翻身上馬,熟練地將她拉入懷中,兩人一騎,在眾人的豔羨聲中絕塵而去。
我拿起那瓶藥膏,麵無表情地揣入懷中。
狩獵開始,號角長鳴。
我獨自策馬,遠離人群,專挑密林深處。
箭無虛發,很快便獵物頗豐。
正當我準備打道回府時,林中深處卻傳來一聲淒厲的虎嘯,緊接著是女人的尖叫和馬匹的嘶鳴!
趕到時,正看見一頭斑斕猛虎將李承燁和謝素雅的坐騎撲倒在地。
謝素雅早已嚇暈過去,而李承燁正持劍與猛虎對峙,左臂已被虎爪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淋漓。
他臉色煞白,就要支撐不住。
情況危急,我立刻彎弓搭箭,三箭連發,分別射向猛虎的雙眼和咽喉!
猛虎吃痛狂嘯,放棄李承燁,轉身朝我猛撲過來。
我來不及驚呼,身體便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直直墜進林中深處,渾身是血。
李承燁抓住機會一箭射入猛虎的心臟,終於轟然倒地。
“將離!”李竟遙掙紮著朝我奔來,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焦急。
可他剛邁出一步,就被醒來的謝素雅死死抱住了腿。
“竟遙哥哥,別過去!”她哭得撕心裂肺,指著我道:“是姐姐!是她故意把我引到這裏來的!”
“她還在怪我打碎了她母親的遺物......她說要讓我死在這裏!竟遙哥哥,我好怕......”
李竟遙的腳步,硬生生頓住了。
他看向我,眼中的焦急瞬間被憤怒和失望所取代。
相處兩世,我知道,他這是信了。
“謝將離!”他怒吼道:“不就是一個花瓶嗎?!你心胸竟狹隘至此,要致素雅於死地?!”
我看著他,心口像是被巨石壓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就在這裏好好反省吧!”他冷漠地丟下這句話,抱起哭哭啼啼的謝素雅,頭也不回地走了。
而我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被父親派出的親衛找到。
那晚之後,我便病了。
高燒不退,昏昏沉沉。
雲袖告訴我,李承燁昨夜在門外守了一夜,天亮時才被太後派來的人叫走。
走時讓雲袖告知我,他回去後派人前來尋我了,但晚了一步,但三日後他會遵守承諾來娶我,讓我莫要再怪他。
我心下一陣好笑,蒼涼無比,彌補我的方式便是委曲求全娶我。
是了,三日後也是他和謝素雅大婚之日,也是我啟程去往波斯之時。
那時李承燁便會驚喜地發現娶到了自己心愛之人,我們皆已如願。
啟程的日子到了,我的病好了大半,換上一身利落的胡服,沒有讓任何人相送。
父親和太後給了我一支精銳的護衛隊暗中保護我,這是我能在波斯安身立命的唯一資本。
我跪下,朝著父親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女兒不孝。”
“爹,保重。”
車隊緩緩駛出京城,我沒有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