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皇上是人前和睦的恩愛帝後,背後卻是恨不得對方去死的怨偶。
他恨我不擇手段先嫁給了他。
我恨他即使成了我的夫君,心裏卻依然裝著我那早已死去多年的庶妹。
隻因戰敗談和時,敵國要求我鎮國將軍府的子嗣到敵國為質。
我的哥哥們皆戰死沙場,父親和太後當即決定把庶妹送去敵國,讓我進宮為妃。
可我生下太子那夜,他連夜禦駕親征討伐敵國卻陷入埋伏。
我帶兵趕去救他時,他將我護在敵人刀下,鮮血濺進我的眼,流下了血淚。
他彌留之際握著庶妹的簪子:“你的兒子已經是太子了,我隻求將我與素雅合葬。”
“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後我便要和她做一對鬼夫妻。”
國君身死,舉國慌亂,一夜之間被敵國攻占。
我抵死不降,為了讓敵國不傷害我的子民,我抱著繈褓中的孩子跳下城樓殉國。
再睜眼,我找到皇太後:
“懇請太後收回賜婚懿旨,臣女願前往波斯國做質子。”
這一世,換我親手斬斷孽緣,保住家國,成全他的心願。
......
“你說什麼?!”父親失聲驚呼,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上前一步,急切地看著我:“將離,胡鬧!先皇和太後早就給你和皇上定下親事,你現在又要退婚去波斯做質子?”
“你和皇上......你不是一直......”
父親話還未說完,就見我直直跪了下去。
“女兒心意已決。”
皇太後更是手中的茶盞都晃了一下,她審視地盯著我:“將離,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哀家為你鋪好了路,你哥哥們戰死沙場,將軍府需要一個皇後來穩固地位。”
“你去波斯,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她歎了口氣,語氣竟難得地柔和下來:“哀家看著你長大,你胸中有丘壑,心中有家國,這才是能與承燁攜手,母儀天下的國母風範。”
“你若去了波斯,那承燁身邊......唉。”
“素雅那孩子,雖也算溫婉,可終究是小家子氣,隻會哭哭啼啼,撒嬌賣癡,如何能擔得起皇後重任?”
我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上她的審視:“太後謬讚,正因兄長們皆為國捐軀,將離才更不能眼睜睜看著大梁蒙羞。”
“波斯國虎狼之心,素雅一介弱女子前去,恐不出三月便會香消玉殞,屆時兩國必將再起戰端。”
“臣女自幼隨父兄習武,懂得謀略,更能在那虎狼之地為大梁周旋一二。”
我頓了頓,聲音裏不帶一絲情感:“至於後位......臣女自知福薄,不敢奢求。”
隨後重重叩首:“還請太後、父親成全!”
父親看著我,眼神複雜。
他一生戎馬,最重軍令與風骨。
他或許不懂我為何突然放棄李承燁,但他能看懂我眼中的決絕。
他見我心意已決,終是長歎一聲:“......罷了,既然你心意已決,為父......允了。”
在家國安危與一個未來皇後的個人情感之間,皇太後最終也選擇了前者。
“也罷。”她疲憊地揮了揮手,“你的婚事......就此作罷。”
隨後眼中卻流露出一絲真切的憐惜:“苦了你了,孩子,哀家知道,你受委屈了。”
“你還有什麼要求,隻管提出來,哀家無不應允。”
我再次叩首,聲音沉靜:“臣女別無所求,隻求太後,在臣女啟程前,將此事保密,莫要聲張。”
太後一愣,隨即明白了我的用意,點了點頭:“好,哀家答應你。”
“謝太後,謝父親。”
我叩首謝恩,與父親一同退出慈安宮。
回府的路上,父親數次欲言又止。
直到進了將軍府的書房,他才終於忍不住開口:“將離,你再回去好好想想。”
“你和承燁那孩子從小青梅竹馬,你對他的情意,爹都看在眼裏。”
“若是一時意氣,明日一早,爹就豁出這張老臉,再去求太後收回成命!”
我看著父親鬢邊新增的白發,心中一酸,卻還是搖了搖頭:“爹,女兒心意已決。”
“從今往後,女兒隻想做鎮國將軍府擔起責任的謝將離,不再是那個追逐著李承燁的謝將離了。”
父親看著我良久,終是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
此時天色陰沉,一如我前世抱著孩兒跳下城樓那日。
父親曾說,我鎮國將軍府的女兒,當如我名,如將親離,有揮斥方遒、保家衛國之誌。
上一世,我以為嫁給李承燁,成為他的皇後,便能護住他,護住我們的國。
可我錯了。
錯得離譜。
這一世,我隻求斬斷孽緣,保住家國,也成全他與謝素雅的碧落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