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啊？你那個文件我打開過啦，」她衝我眨眼，「我改了一點格式，還以為你沒做完。」

「是不是我手滑不小心刪了？」

我盯著她笑得無害的臉，怒火中燒。

「人家隻是想幫你優化嘛～」她撅嘴。

她語氣嬌得不行，還特意掃了季禮一眼。

而他，站在飲水機邊倒水，沒回頭、也沒問一句。

我喉嚨一緊，卻隻咽下這是我通宵做的，沒再開口。

我知道我一開口，所有人都會說我太玻璃心。

她隻是想幫你而已啊，你至於這麼凶？

我成了那個苛刻、敏感、不好相處的人。

而她，繼續扮演貼心可愛的妹妹。

那天晚上，季禮打遊戲，她坐旁邊給他削蘋果。

我從窗外經過，看見她輕輕把一塊果肉塞進他嘴裏，他沒拒絕，甚至舔了她的手。

我什麼也沒說。

連怒火都熄滅了。

校慶晚會當天，我作為項目負責，後台忙得團團轉。

活動剛開始，主持人話音剛落，閃光燈齊齊掃向紅毯。

我回頭看，然然踩著高跟鞋走進來，穿著一條露背的淺藍禮服，妝容發型，幾乎和我一模一樣。

她挽著季禮的胳膊，往我這邊走，笑容明豔。

有人驚訝地小聲議論。

「哎？這不是沈窈定製的同款嗎？」

然然衝著攝影機比了個心。

「情侶裝哦～」

語氣嬌得滴水，但聲音大得全場都能聽見。

季禮沒有否認。

甚至輕輕勾了一下她的手，臉上帶著不耐煩又縱容的神情。

我整個人僵在原地。

旁邊幾個工作人員偷偷在群裏發消息：

【然然太會了】

【沈窈看起來臉色好差】

我盯著那兩個人在鏡頭前恩愛互動，腦海裏卻是我自己穿這條裙子試裝那天，季禮在群裏回的那句話：

【太豔了，不適合你。】

那現在呢？

節目結束，我一個人最後留下收尾。

季禮發來一條微信。

【剛才你那表情別那麼冷冰冰的，然然會尷尬。】

我沒回。

打開手機，我看了一眼朋友圈。

然然的九宮格發得很開心，每張都能看到他低頭對她笑的樣子。

評論全是祝福與羨慕：

【誰懂啊！又會撒嬌又會打遊戲的女朋友誰不想要】

【真的是搭子變情侶的最完美版本】

我盯著屏幕，手指輕輕一劃，關了手機。

她贏了。

至少在所有人的眼裏，她是那個值得被寵成小孩的贏家。

而我，是那個板著臉、隻會工作的前任。

我走在回寢室的路上，突然有人在拐角遞給我一杯奶茶。

芋泥波波，不加糖不加冰，貼紙上寫著。

「加油，別咽氣。」

我抬頭，是周修遠，站在夜燈下。

「今天的你，很棒。」

03

隔天，季禮破天荒找我。

我以為他終於良心發現了。

結果他上來就甩了一張截圖，臉色陰得像吃了蒼蠅：

「然然剛發了朋友圈，你看看她都被說成什麼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

還是九宮格，每一張都是他和她的甜膩合照：摟腰、貼臉、喂奶茶，表情曖昧到不行。

配文：

【有些人天生就該被寵成小孩～】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反倒先不耐煩地開罵：

「你能不能學學她？」

「別老板著臉，動不動就跟我算賬。她從來不會抓著點小事不放，永遠都是溫溫柔柔的。」

我愣住，盯著他好一會兒，才慢慢笑了。

「那你什麼時候，自己寫過一次PPT？」

「什麼時候國賽配置不用我補？後台崩服時，是誰給你連夜修的係統？」

「你掛科的時候，是誰幫你代寫報告？你戰隊出事，是誰通宵寫的危機公關？」

「季禮，你靠我維持你生活的運轉，還能說我板著臉？」

「你靠著我規劃的節奏，吃著我給的資源，轉頭就把另一個人捧成你的小公主？」

我一口氣說完，手心已經攥出了汗。

他臉色一點點沉下去，然後衝上來，一把掐住我的手腕，語氣咬牙切齒。

「刪掉。」

「然然是無辜的，她單純，見不得這些亂七八糟的臟東西。」

我看著他，是第一次從心裏覺得，這個人，好惡心。

他不是在維護感情。

他怕我曝光，怕我撕穿，怕我讓他在別人眼中人設塌了。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我語氣冷得像冰塊，「像個撒謊撒到最後一秒，還想騙觀眾掌聲的三流演員。」

他愣住了。

我把手從他掌心裏抽出來。

「你以為你在兩頭周旋，左右逢源。」

「但我不會再幫你了。」

那晚我回到寢室，桌上的電腦還掛著他的賬號界麵。

我點開，他又改了ID。

【然寶の專屬老公】

我看著那串膩到惡心的昵稱，忽然很想笑。

剛關完燈，室友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小心翼翼地站在門邊看我。

「窈窈你還好嗎？」

「今天，然然發視頻了，說你搶她男朋友，還截圖說你私信罵她。」

我頭也沒抬，隻是「嗯」了一聲：「我知道。」

她頓了幾秒，輕聲問。

「你想發點澄清嗎？」

我終於抬起頭：「不用。」

「我會處理。」

第二天，我帶著一個厚厚的文件袋走進教室。

季禮剛準備進門，我徑直把那摞東西拍在他桌上。

聊天記錄、比賽配置表、代寫作業的轉賬記錄、後台操作的日誌快照、他對外說全是他一人負責的項目方案、我每晚三點存檔的文件修改痕跡

全都在裏頭。

我看都沒看他，隻說了一句話：

「你好自為之。」

我轉身離開。

季禮的手指在桌上顫了一下，然然發來的消息卻跳了出來：

【小哥哥～今天晚上還來網吧嗎？我想你了～】

他沒回，但手指停在刪除按鈕上，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