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很慶幸他們沒執意糾纏，現在的我即使能在他們手下護住沈臨舟，也絕對擋不住下一波人。

兩年前護送沈臨舟離宮時中了一支毒箭，雖然最後毒逼出來了七成，剩下的三成不足以立時致命，卻也一直靠內力壓著，我使用內力越多，對毒的壓製越弱。

方才為了震懾住那夥人，所有內力一息之間運轉而出，對餘毒的壓製一時間失去控製，他們方離開我視線外，我便也吐了一口毒血。

以劍撐地，半跪下去。

張嬸雖然心裏很怕，但還是鼓起勇氣過來扶我。

在她的攙扶下強撐著站起來。

該向他們解釋的還是要說清楚。

「各位鄉親們，正如你們今日所見，我們姐弟二人有著不可告人的身份秘密，此前對你們有所隱瞞，是我們的私心也是保護你們。今日一事之後，若你們心中恐懼，我們立馬搬走，絕不連累大家，另外，釀酒的方子我已讓阿臨謄抄幾份，今夜便會交於裏正。」

讓我意外的是，村裏人都沒走，也沒有了之前的恐懼，更沒有對釀酒方子的貪婪，他們隻是擔憂的看著我。

裏正說：「淩姑娘，我們不怕，你們來村裏之前，我們清溪村是揚州城最窮的，還時常遭受外村人欺負，自從你們來後，村裏富裕起來了，外村人再沒人敢來欺負我們，不論你們是何身份有何秘密，我們隻知道你們是我們清溪村的恩人，清溪村就是你們的家。」

裏正拿了方子後卻沒直接離開，而是組織村裏青壯年男子輪崗守在我家周圍，張嬸和方嬸直接住在我家裏。

我長到二十歲，還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溫暖關懷，他們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他們如此待我，我也不想辜負他們，沒再提離開的事。

沈臨舟到底是孩子心性，白日裏受了好大的驚嚇，夜裏一直噩夢不斷，醒來後不敢睡要人陪。

我陪他到半夜，也終是撐不住睡了過去。

做了許久的夢。

夢裏，再次回到宮變那一夜。

去赴宴之前，沐川剛從劉將軍那裏回來。

「我找劉將軍和貴妃確認過了，這確實是噬心毒的解藥，正好一人一顆，服下解藥十二時辰後便可解。今夜之後，六年之期已滿，你我便真的自由了。」

他眼裏都是光，那是對自由的向往，是對我們未來的期待。

隻是意外來得太快，我們根本不及反應。

沈臨舟身受重傷昏迷倒地，我和沐川拚盡全力護住貴妃和六皇子，身上都受了重傷。

丟下貴妃母子不管的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畢竟我和沐川本該在今夜之後獲得自由之身，他們的生死不再與我們相關。

可是，貴妃她強撐著拉住了我，她說：「霜兒，母妃對不住你，但是母妃求你，求你一定要護著你親弟弟，拚了命也要護著他。」

將要搭在沐川手上的手頓時頓住，幾乎隻猶豫了一瞬，我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沐川見此，拖著一身的傷留下殿後。

他說：「淩霜，比起自由，我更希望你能快樂，帶六殿下走，否則你會終生活在自責悔恨中。」

從夢中醒來，沐川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可是，我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去。

留下你一個人，我也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