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扶楹再次醒來時,醫館的草藥味鑽入鼻腔。
她剛睜開眼,就對上謝濯布滿血絲的雙眼。
“阿楹,你終於醒了!”謝濯一把抓住她的手,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你嚇死我了。”
一旁的藥童忍不住插嘴:“姑娘,小侯爺守了您一整夜,連口水都沒喝呢。”
崔扶楹心中冷笑。若不是昏迷前親耳聽見他那句“崔扶楹死了都無妨”,她或許真會被這副情深似海的模樣騙過去。
她環顧四周,不見崔晴琬的身影:“崔晴琬呢?”
“她傷得不重,先回府了。”謝濯眉頭微蹙,隨即又換上心疼的表情,“當時情況緊急,我把琬琬錯認成了你……阿楹,我保證下次絕不會認錯。”
崔扶楹別過臉,不再看他。
這樣的話,她一個字都不會再信。
回府路上,謝濯突然叫停馬車,拉著她進了一家首飾鋪子。
“掌櫃的,把新到的首飾都拿來。”謝濯一擲千金的氣勢讓掌櫃眼睛發亮。
貴賓室內,一盒盒珠寶在崔扶楹麵前鋪開。謝濯拿起一支珠釵,輕輕插在她發間。
“真美。”他眸色漸深,情不自禁俯身想吻她。
崔扶楹偏頭躲開。謝濯這才想起什麼似的,遺憾地在她臉頰親了親:“阿楹,你的葵水什麼時候結束?我快忍不住了……”
她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這輩子,他休想再碰她一根手指。
到了相府門前,謝濯突然塞給她一個樸素的木盒:“昨日琬琬也受了驚,這是隨手給她買的。”
崔扶楹麵無表情地接過,剛轉身就撞見興衝衝跑來的崔晴琬。
“濯哥哥呢?”崔晴琬左顧右盼。
“走了。”崔扶楹將木盒遞過去,“給你的。”
崔晴琬迫不及待打開,一支價值連城的金絲嵌寶簪靜靜躺在盒中,比她今日得的那些首飾貴重百倍。
“呀,濯哥哥真有心~”崔晴琬得意地瞥了她一眼,又故作關切道,“姐姐,父親知道你徹夜未歸,正大發雷霆呢,你可要好好解釋呀。”
崔扶楹冷笑一聲,徑直入府。
剛踏進正廳,一個茶杯就砸在她腳邊,碎瓷四濺。
“孽女!還有臉回來?!”崔父怒不可遏,“堂堂相府嫡女,夜不歸宿,成何體統!”
崔扶楹靜靜站著,不發一言。
自從父親縱容外室逼死母親,她就再沒把他當父親看待。
外室林氏在一旁煽風點火:“老爺別氣壞了身子,大小姐是該好好管教了,大家閨秀如此行事,成何體統……”
崔扶楹冷笑一聲,目光如刀般刺向崔晴琬的母親:“一個外室,也配在這裏指手畫腳?真當自己是相府主母了?”
林氏臉色瞬間煞白,手中的帕子絞得變了形。
“放肆!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崔父暴怒,一掌拍在案幾上,“來人!把這個逆女關進祠堂,兩日不許送水送飯!”
兩個粗使婆子上前就要拖她。
“我自己走。”崔扶楹甩開她們的手,挺直脊背往外走。
身後傳來崔晴琬嬌滴滴的勸解聲:“父親別生氣,姐姐隻是一時糊塗……”
祠堂陰冷潮濕,隻有一盞長明燈幽幽地亮著。
崔扶楹跪在蒲團上,紅著眼看著母親的牌位。
十年前,母親就是在這裏懸梁自盡的。
“娘親,”她輕聲道,“男人而已,棄了便棄了,您放心,女兒決不會重蹈您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