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內,眾太太奶奶們坐在一處,吃茶說笑,倒也熱鬧和諧。
年輕的小姐們自有丫鬟陪著,去外頭的園子裏賞雪賞梅,玩得不亦樂乎。
高門府邸設宴,是難得的機會,久居閨閣之中的千金自然不願錯過,借著紅梅白雪,還能偷偷看一眼心動的兒郎,任憑外頭天寒地凍,也擋不住她們的熱情與愉悅。
太史令正室蔡夫人享受著地龍帶來的暖意,淺笑道:“她們還是孩子呢,到底陽氣足,外頭冷成那樣也不怕的,我家那二閨女整日就想著在外頭玩雪,昨個兒回來鞋襪都濕了,今兒還想去。”
“你就得意著吧。”張氏藏住了字裏行間的羨慕與失落,“你家閨女這般品貌,身子還好,這便勝過了不知多少人家......說起來,貴府二小姐怕不是也快及笄了。”
“還有幾個月呢,過了寒食清明還有五六日吧。”蔡夫人應道。
“已經尋好替二小姐梳頭挽妝的人了?”
“自然,樂善侯的老夫人再合適不過。”
“能請到這位老夫人替二小姐行及笄之禮,當真是榮耀體麵。”張氏毫不猶豫地表達著羨慕。
蔡夫人臉上更添喜悅,看張氏越發順眼。
她壓低聲音:“你也不必著急,我今日瞧著你家那位四姑娘很是不錯,像這般禮數周全的不多了,況且她又有婚約在身,那慕小將軍更是人中龍鳳,有道是好事多磨,略等一等,福氣還在後頭呢。”
張氏口中發苦,笑得言不由衷。
蔡夫人如何瞧不出來。
“怎麼?這事兒......有變?”蔡夫人輕聲問。
“......實不相瞞,我與夫人甚是投契,有些話也不願瞞著夫人您。我家小女都快雙十年華了,這婚約一拖便是四年多,外頭誰不議論?我虞家是不如從前了,但我公爹留下的風骨咱們做小輩的可是一日不能忘懷。若......慕小將軍當真不願,盡可與我們說明白,虞慕兩家世代交好,又有過命的交情,何苦來的......累著咱們姑娘白白等著,蹉跎年華不說,還叫我們虞家被人背後指指點點。”
說著,張氏忍不住紅了眼眶。
“雖說我那四丫頭不是我所出,但這些年孝順溫厚,很是得體,我疼她如我親生一般無二,做母親的如何能瞧著自家閨女受這委屈。”
這話說進了蔡夫人的心坎裏。
蔡夫人也有兩個女兒。
平心而論,若是今日慕淮安這麼對待她的閨女,她即便撕破了臉也要找上門去問個清楚。
這麼看來,虞家還是太重禮了。
為了維護雙方的顏麵,竟自個兒咽下苦水。
一時間,蔡夫人心有戚戚:“說的也是......”
還沒等她寬慰兩句,外頭門簾子一打,一陣輕笑伴隨著寒風湧入,竟是那些小姐貴女們回來了。
丫鬟們忙著卸下各自主子的披風大氅,又拿了暖爐奉上。
小姐們衣著大多鮮豔明亮,一個個臉龐嬌鮮白潤,幾乎點亮了一室沉悶。
蔡夫人見自家閨女玩得臉色甚好,也忍不住鬆了口氣。
招招手,那崔二姑娘便過來了,福了福口中嬌憨道:“給母親請安了。”
“你們玩什麼呢?這麼開心。”
“徐家姐姐文采好,方才借著明雪烈梅賦詩一首,當真辭藻華麗,卻是女兒遠遠比不上的。”崔二姑娘眉眼一彎。
蔡夫人望向人群中,那眾星捧月的女孩——徐詩敏。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嬌豔,硬生生壓了眾千金一頭。
更是將崔二姑娘比到了塵埃裏。
蔡夫人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尖,略留意聽了一耳朵那些年輕女孩說的話,卻聽到一句——“詩敏姐姐這麼好,虞四給你提鞋都不配,聽說慕小將軍今日一早就給姐姐送了一簇墨梅,可稀罕了。”
徐詩敏抿唇一笑,羞澀喜悅,卻沒否認。
蔡夫人眼底微閃。
門簾子又一打,虞聲笙進來了。
一身淡雅大方,說不出素潔幹淨。
她先去給張氏福了福,又給蔡夫人見禮,這才退到後頭。
才站穩,她的眸光對上了徐詩敏。
徐詩敏顯然還記得昨日種種,忍不住小臉緊繃。
虞聲笙開口道:“太太,我有幾句話想與徐家小姐說,不知是否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