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雲晚晚就被一雙大手輕輕搖醒了。
“晚晚,乖孫兒,該起身了。”
雲晚晚艱難地把眼皮撬開一條縫,映入眼簾的皇爺爺那張湊得很近的臉。
她困得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像隻啄米的小雞崽,含糊地嘟囔:“皇爺爺…天還黑著呢…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說著就要往錦被裏縮。
【要命啊!雞都沒起呢!古代皇帝上班也太卷了吧!生產隊的驢都不敢這麼使喚!我才五歲!五歲啊!睡眠不足會長不高的!】
老皇帝嘴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生產隊的驢?這丫頭夢裏都在琢磨什麼稀奇古怪的比喻?
但他還是直接把軟綿綿的小人兒從被窩裏撈了出來,動作利索得很,完全不像個花甲老人。
“今日是乖孫第一次上朝聽政,滿朝文武都等著瞻仰太女殿下的風采呢。皇爺爺抱你去梳洗,不費你力氣。”老皇帝一邊說著,一邊親自拿過溫熱的濕帕子,小心翼翼地給雲晚晚擦臉。
冰涼的帕子貼在臉上,雲晚晚激靈一下,總算清醒了大半。
她生無可戀地任由宮女們擺布,穿上那身小小的、卻異常沉重的明黃色儲君朝服。
【這衣服金子做的嗎?沉死寶寶了!感覺像背了個烏龜殼!還有這頭發,梳這麼緊,頭皮都要掀掉了!這哪是上朝,這是上刑吧?】
老皇帝站在一旁,看著小孫女苦著一張小臉,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那“烏龜殼”的形容又讓他差點破功,隻能假裝嚴肅地咳嗽兩聲:“咳,晚晚,儲君儀態,儀態!”
好不容易折騰完畢,天邊終於透出一線魚肚白。
老皇帝抱著裹在厚厚狐裘裏的雲晚晚,坐上禦輦。
輦車穿過重重宮門,車輪壓在清掃得幹幹淨淨的青石板上,雲晚晚靠在皇祖父懷裏,眼皮又開始打架,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好困…好想睡回籠覺…上朝到底要幹嘛啊?聽一群老頭子吵架嗎?比聽數學課催眠效果還好…】
老皇帝低頭看著懷裏小雞啄米般的小人兒,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輕輕拍著她的背,無聲地歎了口氣。
讓她小小年紀就擔此重任,確實難為她了。
禦輦在金鑾殿前停下。
老皇帝牽著雲晚晚的小手,一步步踏上高高的漢白玉台階。
她的小短腿邁得有些吃力,那身“烏龜殼”更讓她舉步維艱。老皇帝察覺到,手臂暗暗用力,幾乎是半提半扶地帶著她往上走。
【這台階誰設計的!也太不人性化了!考慮過五歲小朋友的腿長嗎?設計師出來挨打!】
終於踏入金鑾殿。
殿內早已站滿了身著各色官服、手持玉笏的文武百官。
當老皇帝牽著那個小小的明黃色身影出現在高高的丹陛之上時,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雲晚晚身上。
老皇帝端坐龍椅,將雲晚晚安置在龍椅旁特意加設的、鋪著明黃軟墊的小一號太女寶座上。
那寶座對她來說還是太大了,坐上去,兩條小短腿懸空,晃都晃不著地。
“臣等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等叩見皇太女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的媽!這也太有壓迫感了!跟看IMAX3D古裝片似的!下麵黑壓壓一片腦袋,感覺下一秒就要喊‘星宿老仙,法力無邊’!好緊張…手心都出汗了…】
老皇帝威嚴的聲音響起:“眾卿平身。”
“謝陛下!謝太女殿下!”百官起身,垂手肅立。
老皇帝環視群臣,沉聲道:“皇太女初臨朝堂,眾卿有何本章,可依次奏來。太女雖年幼,然天資聰穎,爾等奏對,亦當清晰明了。”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禦史顫巍巍地出列,開始奏報某地春耕事宜。
他的聲音緩慢,內容又極其瑣碎。
雲晚晚起初還努力瞪大眼睛聽著,試圖理解那些“耬車”、“墒情”、“保甲催耕”之類的詞彙,但很快,她的眼皮又開始沉重起來,小腦袋控製不住地往一邊歪。
【不行了…撐不住了…這老爺爺講話跟念經一樣…春耕…播種…施肥…zzz…好想睡…】
就在雲晚晚的馬上就要睡著,突然聽到一道心聲:
【哼!黃口小兒,乳臭未幹!祖製何在?禮法何存?讓一個路都走不穩的小女娃高踞儲位,簡直滑天下之大稽!陛下當真是老糊塗了!我大胤江山,日後竟要交予此等無知稚童之手?我兒年已十九,飽讀詩書,熟諳經史,縱然…縱然生活小節上略有不足,也比這丫頭強過百倍!這位置,合該…】
雲晚晚一個激靈,猛地坐直了!睡意瞬間被這充滿惡意的腹誹驅散得幹幹淨淨。
她循著那心聲的來源,精準地捕捉到了站在文官隊列中前列的一個身影——一個穿著緋色官袍、腰束玉帶、麵相看起來頗為方正嚴肅的中年官員。
此刻他正垂著眼簾,表情恭順,一副忠君體國的模樣。
【宿主寶寶,他就是戶部尚書周正卿!別看他裝逼的很,其實他十九歲的好大兒還不會自己穿褲子呢!】係統的聲音突然響起。
【黃口小兒?乳臭未幹?滑天下之大稽?還罵皇爺爺老糊塗?!好哇你個老匹夫!表麵一套背後一套是吧?你兒子十九歲還不會穿褲子了不起啊?】
雲晚晚的小胸膛氣得一起一伏,大眼睛緊緊盯著那個官員。
老皇帝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身邊小孫女的異樣,順著雲晚晚的目光看去,看向那位戶部尚書——周正卿。
“喂!下麵那個穿紅袍子、係玉帶的老頭兒!”
奶聲奶氣的聲音在大殿裏響起,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周正卿本人,都循聲望去,聚焦在丹陛之上那個小小的太女身上。
隻見她一隻小手指著他,粉嫩的小臉上滿是被冒犯的委屈。
雲晚晚深吸一口氣,學著皇爺爺平時威嚴的語氣,但配上她稚嫩的嗓音,反而有種反差感:“你剛才在心裏說晚晚是黃口小兒,乳臭未幹,不配坐在這裏,還說皇爺爺老糊塗了,對不對?”
轟——!
仿佛一個無聲的驚雷在金鑾殿炸開!滿朝文武瞬間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