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棠下意識去摸頸間,空空如也,玉佩確實沒了。
可真正輕的是心臟。
像被剜掉一塊腐肉,疼過之後的空洞。
沈知棠低頭,看見手腕三道疤褪成銀白,提醒她六年酷刑並非噩夢。
一股惡心直衝喉頭,她衝進浴室,吐到隻剩酸水。
鏡子裏,鎖骨下方浮現淡紅色“並蒂棠”胎記。
是大婚那夜,嫁衣暗紋烙進皮肉的證據。
沈知棠抬手摳了摳,不痛,卻像怎麼擦也擦不掉那兩個人的指紋。
窗外,城市的霓虹在淩晨亮起,像另一場不落幕的煙火。
沈知棠閉上眼,淚滑進鬢角。
回家了。
雪停了,血月散了,
盛京的一切,被永遠留在那口井裏。
她第一反應是摸手機,時間隻過去了七分鐘。
電梯監控定格在失速那一秒。
六年的風雪、鞭刑、井台、血月,全部壓縮成七分鐘的黑暗。
沈知棠笑出聲,聲音啞得不像自己:
“原來我隻是做了場七分鐘的噩夢。”
可她知道,那不是夢。
是真實到讓她再也不敢愛人的七年。
門鈴響起,一聲比一聲急。
沈知棠拉開門。
顧行照西裝筆挺,白玫瑰沾著淩晨露水;
林野歸軍裝鋒利,紅玫瑰像才從戰場摘下。
兩人異口同聲,連語調都和當年一樣:
“棠棠,明天就是你的二十五歲生日,你必須在我們之間選一個。”
沈知棠後退半步,目光落在他們無名指。
各有一道細疤,古代鎖鏈穿骨的位置,原封不動帶回了現代。
顧行照和林野歸也回來了!
她胃裏又是一陣翻湧。
鏡麵映出她身後空無一人,卻讓她錯覺柳煙兒正貼在背脊吹氣。
沈知棠抬眼,聲音冷得發抖:“柳煙兒呢?”
兩人沉默。
手機同時彈出匿名推送。
“柳氏千金歸國,孕檢報告曝光”
照片裏,柳煙兒小腹微隆,左手無名指戴著碎裂的並蒂棠玉佩。
井底那一塊。
顧行照輕聲:“她不會妨礙我們的婚姻,但孩子需要父親。”
林野歸補刀:“我們答應過柳伯父,拿命護她,無論哪個時代。”
拿命護她。
曾經也拿命護過她,如今“她”卻換了人。
沈知棠突然笑了,笑到肩膀發抖。
她彎腰,把兩束玫瑰接過來,花瓣簌簌落地。
顧行照以為她回心轉意,伸手想替她別到耳後。
下一秒。
她把整束白玫瑰砸在他臉上,花刺劃破他下頜,血珠滾在雪白花瓣。
“初心?”她嗤笑,“你的初心就是拿我當血庫?”
紅玫瑰砸向林野歸胸口,花瓣碎成血雨。
“唯一?”她聲音拔高,幾乎破音,“唯一的鎖鏈嗎?”
顧行照和林野歸手裏的兩隻戒指盒同時打開。
同款鑽戒,隻是戒圈內刻了不同日期:
顧行照那枚刻著“永昭十二年冬”;
林野歸那枚刻著“邊關雪夜”。
他們把對她的虧欠,鑲進鑽石,妄圖在現代贖罪。
沈知棠連看都不看,抬手把戒指盒打翻。
兩枚戒指滾到她腳邊,像斷掉的鐐銬。
她退到玄關,背抵冰冷的門,聲音低到隻剩氣音:
“你們選柳煙兒那天,我就已經死了。
現在站在你們麵前的,是沒心的人。”
她抬手,指紋鎖“哢噠”一聲。
門外,是深夜的電梯井。
黑暗、未知,卻再也沒有鎖鏈。
沈知棠一步跨進去,按下關門鍵。
電梯門合攏的瞬間,她看見顧行照和林野歸同時伸手。
卻隻抓到一片被玫瑰刺劃破的空氣。
電梯下降,數字跳動,
像倒計時,也像新生。
電梯到達一樓那刻,她聽見自己心跳。
砰。
終於,真正自由了。
明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要在顧行照和林野歸之間做出選擇的日子。
這一次,她誰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