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是替身

葉苒醒過來時，全身都繃得發疼。

拍攝過程中那場驚心動魄的事故，仿佛就發生在須臾之前。

何卿卿不敢騎馬，所以要求她作為替身出演最激烈的那場打戲。

又因為不滿道具兵器的輕盈質感，堅持讓對手演員使用開刃的劍——

於是葉苒從發狂的馬上墜落，又在一片混亂中被刺穿了腹部。

......

“葉小姐，雖然傷處不致命，但以後你想要懷孕生育，可能會有難度。”

醫生歎了口氣。

“是麼？”

葉苒低下頭，雙手輕輕捧住腹部緊纏的繃帶上。

當時那貫穿身體的撕裂音，就好像種在她的耳朵裏。

還有那一幕——

何卿卿被血肉模糊的她嚇得當場暈倒，而程聞羽第一時間的選擇是衝過去抱住何卿卿。

仿佛她的死活不值一提。

那個冷漠的背影，也像烙印一樣深深打在葉苒的腦海裏。

讓她怎麼也忘不掉。

“咳！”

門外響起一聲刻意的咳嗽，是程聞羽。

象征性問了醫生幾句傷情，他便打發人出去了。

空蕩蕩的病房裏，隻有葉苒麵無表情地與他對視著。

她一句話不說，眼神裏卻裝滿了東西。

“你不用這樣盯著我，”程聞羽冷冰冰地移開眼睛，“這種鏡頭本來就有風險，你自己為什麼不機靈點？”

“你覺得，是我的錯？”

葉苒心臟緊緊一縮，眼眶隻酸卻無淚。

她甚至不知自己應該在期待些什麼。

“我沒說是你的錯。隻是卿卿看到你受傷，也內疚得一整天吃不下飯。她有低血糖，現在都還在隔壁輸著液。”

“是麼，那還真是辛苦她了。”

葉苒閉上眼睛，將身體沉下去。想起幾分鐘前看到手機裏的熱搜詞條，讓她隻覺得自己像極了世上最大的笑話。

【何卿卿片場受傷】

【何卿卿帶傷堅持馬戰戲】

【何卿卿巾幗不讓須眉的小花楷模】

原來她受的傷，吃的苦，也不過是何卿卿“敬業”炒作的證明。

“你不要計較這些細節，也不用講話陰陽怪氣。”程聞羽用不斷的輕咳來掩飾情緒。

“事情已經發生了，這樣操作是最好的公關策略。難道非要讓卿卿來負這個責任，非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用替身，你才滿意？”

葉苒沒有再說一句話，隻覺得程聞羽的每個字都像子彈一樣，一槍一槍，將她擊得粉碎。

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程聞羽。”

她咬住發白的唇：“醫生說我也許不能再生育了。”

葉苒極力屏住喉嚨裏的哽咽。

曾幾何時，她以為程聞羽的心就算是塊石頭也該被捂熱了。

整整五年，她做了他五年的枕邊人。

當他牽著何卿卿的手高調出席各種紅毯的時候，葉苒才終於明白自己這個隱婚多年在他身後的妻子，原來真的就隻是字麵意義上的“替身”。

所以，自己這些年到底算什麼？

“既然你心裏隻有何小姐，那我——”

“廢什麼話！你要真想走，還會等到今天麼？”

冷冰冰地打斷葉苒的話，程聞羽狠狠一扯領帶：“孩子的事我勸你也不用想太多，不能生也沒什麼大不了。”

這時，門外有護士來叫：“程先生，何小姐剛剛吃了點東西又嘔吐了出來，您快去看看吧！”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程聞羽臉上的焦急肉眼可見，回身還不忘對葉苒冷冷丟下一句：“趕緊養好傷，別忘了你的身份。卿卿還有幾個鏡頭要補，不要耽誤劇組進程。”

“程聞羽，我要賠償。”

葉苒吞下哽咽，眼睛黑沉沉的，透不進光。

唰的一聲，程聞羽甩出一張黑卡。彈在葉苒的臉上，再掉落在病床下。

“五十萬，夠你那個藥罐子弟弟續一個月命！”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衝出病房。

葉苒強壓著疼痛難禁的傷口，從病床上翻身下來。

五十萬，比她想的還要多些了。

她明白自己要離開程聞羽，就不能不顧及弟弟的病。

葉峻半年前雖然已經做了移植手術，但後續療養跟蹤還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而且，也不知道會不會再複發......

拿出手機，葉苒猶豫了一下，隨後發出一條消息。

【郭導，你上次說的事我考慮清楚了，等我這個月把我弟弟的事安排一下，就跟您去國外進修。我願意從最基礎開始學起，就按我們談的，三年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