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孕五個月的時候,孕吐反應特別嚴重。
有一天晚上,我吐得昏天黑地,胃裏空得難受,特別想吃城南那家老巷子裏的餛飩。
那是我和顧晏塵上大學時,挖地三尺才找到的寶藏小店。
那時候他兜裏沒幾個錢,一碗十塊錢的餛飩,他總是把肉餡最足的那幾個,悄悄用勺子推到我碗裏。
我大概是餓昏了頭,竟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機,撥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接了。
“喂?找晏塵嗎?他在洗澡哦。”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找他有事。”
“什麼事啊?跟我說也一樣嘛。哦——”她恍然大悟似的,“姐姐,你該不會又想告我的狀吧?拜托你,能不能別這麼煩人?”
我攥緊手機,指甲嵌進掌心,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我想吃城南的餛飩。”
那邊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毫不掩飾的嗤笑。
“宋喬,你以為你算個什麼東西?晏塵憑什麼要去給你買?他現在可忙著呢,沒空!”
說完,她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我聽著手機裏的忙音,胃裏那股翻江倒海的惡心勁兒又上來了,可眼淚卻一滴也流不出來。
宋喬,別犯傻了。
那個會為了你一句話,在冬夜裏跑遍半個城,隻為一碗餛飩的少年,早就死了。
......
半夜,我被餓醒,下樓想找點東西吃。
剛走到客廳,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顧晏塵。
他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個眼熟的保溫桶,上麵印著城南那家餛飩店的簡陋標誌。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聽見動靜,抬起頭看我,眼神有些飄忽,不敢與我對視。
“媚兒說你想吃這個。”他把保溫桶往我這邊推了推,語氣生硬得像是在背書,“吃完早點上去。”
我僵在原地,盯著那個保溫桶,五味雜陳。
他終究,還是去了。
是不是在他心裏,對我還......
這個念頭剛冒出個火星,就被他下一句話徹底澆滅。
“媚兒就是心太軟,總覺得對你有虧欠。你別多想,我隻是不想她因為你這種小事不開心。”
原來,還是為了林晚-晚。
我胸口那點剛燃起的微弱火苗,噗地一聲,熄了。
我麵無表情地走過去,擰開保溫桶。
熱氣騰起,香氣撲鼻,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
我拿起勺子,舀起一個,動作優雅地放進嘴裏,細細地咀嚼。
然後,我當著他的麵,抽出紙巾,把嘴裏的東西悉數吐了出來。
“不好意思,”我擦了擦嘴,平靜地看著他,“突然又不想吃了。”
顧晏塵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
“宋喬,你別不識好歹!”
“我怎麼不識好歹了?”我抬眼,迎上他憤怒的目光,眼神裏是化不開的冰,“顧總親自跑一趟,我不是已經‘嘗’過了嗎?這麵子,給得還不夠?”
我頓了頓,輕笑一聲。
“至於好不好吃,合不合胃口,那不是我能決定的,對嗎?”
就像我們的感情。
他想給的時候,我必須感恩戴德地接著。
他不想給了,我也不能有半句怨言。
看著他氣到發抖卻又無言以對的模樣,我胃裏那股惡心勁兒,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原來,報複的滋味,比餛飩好吃多了。
不過,這才哪到哪啊,連開胃小菜都算不上,顧晏塵,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