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商硯白結婚第六年,他外甥女不慎把奶茶倒在入學證明上。
黎晚帶著外甥女去補錄,工作人員在聽見名字後頓時笑得諂媚。
“是商先生的女兒啊,上次的提交的資料還沒取回,這次一並帶回去吧。”
黎晚先是一愣,以為是錄入信息的人誤會笑著開口解釋:“是商硯白的外甥女,不是女兒。”
工作人員皺眉隨即掀開出生證明:“沒錯啊, 商硯白就是商念初小朋友的父親。”
她又打開一個紅色的冊子,笑著遞過去:“沒錯的,母親是孟時微,小姐您放心,出生證明和結婚證上一致,我們不會搞錯的。”
黎晚失神地看著冊子上那張紅底照片,大腦一下子陷入空白。
六年前那場世紀婚禮,人們都知道黎晚是商硯白的妻子。
她是他的軟肋,是他用命寵著長大的小青梅。
孟時微不過是商家幾年前收養的養女。
…
黎晚渾噩地回到車上,看著出生證明和結婚證陷入了沉默,又忽然想起什麼從包裏翻出了她和商硯白的結婚證。
指尖劃過鋼印,她才發現自己那本的鋼印很淺,花紋也有些不一樣。
一道通知聲終止了她的細致的觀察,身旁的手機屏幕亮起,是商硯白的消息。
「小哭包,我國外合作一談完就馬不停蹄往家趕,已經兩天沒睡覺了,給你帶了巴斯克蛋糕,想早點見到你。快想你想瘋了.....」
她看著左手的結婚證,不知道該哭還是笑。
甚至到現在,她不禁懷疑六年間他所說的想念還有幾分真?
以至於六年婚姻,他卻和另一個女人有個快七歲的孩子。
還記得小學時,商硯白每次過生日都要帶著蛋糕到她家,讓她一起許願。
某次他生日恰逢暴雨,她看著門外渾身被雨水打濕的他哭出了聲。他慌亂地將盒子的蛋糕拿出來,也哭著安慰她:“蛋糕好好的,晚晚你別哭。”
她想起初中時半夜高燒,打不通父母電話情急下打給了在寄宿學校的商硯白。那晚他偷跑出來,被柵欄的鐵絲劃破皮膚,卻還要背著她去醫院。
她想到高考後的升學宴,他包下整個濱西海灘,邀請她最喜歡的歌手來到現場,並在演唱會的熒幕上表白:“黎晚,我想用一輩子的好運向海風許願一個你。”。
大學後他們分居南北兩地,她在北方一所醫科大學的藥學係,而他去了南方的國際商學院。
幾百公裏的距離,他們之間的聯係從未淡過,他每天都要纏著她視頻。
每次過年回家,他都要先飛到她的城市接她一起回家。
她以為這四年裏他一樣愛她,於是人生中第一次逃課到了他的城市。敲開他在校外租的房子,想給他個驚喜。
可開門的卻是一個穿著淡雅白裙的女孩。
商硯白從一個屋子裏出來,上衣扣子沒係好,一副剛洗完澡的樣子。
她買的那捧白玫瑰直直掉在地上,頭也沒回轉身離開。
商硯白瘋了似的追出來,直接買票飛到她的大學。
她不見他,他就一直在女主的宿舍樓下跪著。整整兩天,他放棄了那次本該屬於他的商務策劃建模大賽金獎,零下十幾度,他硬生生跪著,最後差點失溫失去生命。
從病床醒來的第一句,他拽著她的手撕心裂肺解釋:“她叫孟時微,我家保姆的女兒,她母親得病死了,爸媽看他可憐就讓她來這邊陪讀照顧我。我跟她什麼都沒......”
“你不喜歡,我送她出國,讓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她。”
“晚晚,我真的錯了,你再不理我我會瘋掉......”
她怕他再做什麼傻事,心軟原諒了他。
後來他四年商科畢業,而她還有一年。
他專門飛到她的城市辦了自己的畢業晚會。
他喝了很多酒,送她回學校,快到校門口時狠狠將她抵到牆上:“小哭包,我再等你一年,一年後就算是搶我也要讓你當我的新娘。”
明明是他喊她小哭包,紅了眼眶的卻是他自己。
最後一年,她的藥物研發獲得了國際獎項,得到了德國聖葉學院的入學資格。商硯白在國外的試驗項目也得到了商氏高層的認可。
她想起他畢業晚會說的話,於是拒絕了聖葉學院的邀請,但聖葉學院保留了她十年的入學資格,想去隨時可以。
那天她和朋友到國外旅遊,知道他在英國出差,趁下班去了他的公司,半開半合的百葉窗後,他環抱著他口中保姆女兒的腰親了一口。
縫隙裏她看到了女人隆起的小腹,直接拉黑了他所有聯係方式。
他發現異常後跑到她家樓下再次解釋:“她在國外談的男朋友拋下了她,隻留下她和孩子,我太慌亂了實在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所以他用吻安慰這個可憐的女人?黎晚聽著這個荒謬的理由笑出了聲。
她不想再給他機會,直接把訂婚戒扔到了下麵的湖裏。
那時正值初冬,湖裏的水將化未化,細看還有凜冽的冰碴。
商硯白在冰水裏找了一整天戒指,渾身凍傷無數,找到戒指後由於太情緒起伏太大直接暈在了湖裏,送到醫院醫生說再不做手術他就要截肢了。
那天,他顫抖著手臂將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寧願被截肢也要求得她的原諒:“黎晚,做我的新娘好不好?”
她不應他就不進手術室,她終究是敗了,答應了他的請求。
商家花費上億籌辦了婚禮,父母也趕回國來見證她的幸福。
然而婚禮當天,她的父母沒有如約而至,傳來的卻是車禍身亡的消息。
她所有的偽裝和堅強在那一刻潰不成軍,死亡的陰雲將她壓在搶救室的門口站不起身。
自此之後,黎晚大病一場,隻能躺在病床上靠營養液撐著身體。
她弟弟還在德國上學,國內唯一認識的隻有商硯白和他父母,於是案件的全過程便由商家跟進。
她病情逐漸好轉後,商硯白一點點告訴她:“經調查,叔叔阿姨是連夜回國太累,兩車相撞…晚晚對不起,都怪我不夠細心…今後我做你的家人。”
那時她這根無根的蓬草終於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他們說她是他的童養媳,是用了不幹淨的手段爬上了商硯白的床,他翹了幾個億的合同,急忙召開發布會,在數百台相機的見證下在心尖搏動最強點紋上黎晚的名字。
父母的葬禮是他安排的,骨灰按著黎晚的要求放在了家裏。
那時他的腿傷還沒有好,卻還是捧著黎晚父母的遺物,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到山頂的墓地,額頭的血流了一地,他跪在墓前語言真摯:“爸媽,今後我不會讓黎晚再掉一滴眼淚。”
此後六年,黎晚成了商家要星星不給月亮的存在。
可就在一個月前,孟時微拿著一張癌症診斷單回國了,跪在老宅外說要把孩子過繼給商家,自己隻想多陪孩子過完最後幾個月。
全家沒人說話,等著黎晚的決斷,她終究心軟了,她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可現在,她看著手裏的出生證明和那張無效的結婚,不禁渾身發抖。
路過書房時,她聽到商硯白和兄弟談話的聲音。
門縫裏,他側坐在手工沙發上,眉目深邃,高鼻薄唇,伸手拍開一旁的人。
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悅:“別碰晚晚的白玫瑰,掉了一瓣,我得哄好久。”
兄弟悻悻收回手,不解地笑了:“你這麼怕黎晚,怎麼還敢在外麵養孟時微,她要是知道了可不是掉幾滴眼淚,到時候你怕是丟了命都不一定求得她原諒。”
商硯白把花瓶朝著光亮的地方移了半分,斂眸說道:“她們不一樣。黎晚是我捧在手心裏的,就算沒這層身份,也沒人敢傷她。時微忍著單親媽媽的罵名太辛苦,給個身份而已。”
“你怎麼不讓黎晚生一個?還讓孟時微回來?”
男人嘖了一聲,輕輕摸著潔白的花瓣:“她身體不好,每次都要照顧她的情緒,怕疼哭了小姑娘。生孩子這件事時微已經替黎晚做了。我總不能放我的女人在國外吧。”
“所以你就讓孟時微裝病?不怕黎晚知道,到時候可不好收場?”
他收回手淡淡一笑,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小哭包心軟,知道沒爹沒媽的孩子多可憐。不會發現的。”
很久以前的那份無助感再次席卷了門外的黎晚,心口像被人捏住了一樣無法喘息。
她不想哭,也不能哭,因為她清楚沒有人能夠再為她撐腰。
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那間曾讓她和商硯白精心裝修的屋子變得支離破碎。
他認為過往的傷痛會成為她的枷鎖,可偏偏她要撕裂傷口,長出新的血肉,不再心軟。
沒有絲毫猶豫,她打開電腦,發了兩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