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簽。”我將離婚協議書放回飯桌，平靜道。

“趙宇，你想要我淨身出戶還背債，不可能。”

趙宇的臉色難看起來。

“王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婆婆高聲怒罵：“什麼沒臉沒皮的玩意兒！你還想黏上我兒子嘛！”

小姑子銳利的指甲直戳我的臉。

“你躲什麼，你臉皮不是很厚嗎？”

趙宇眉頭緊皺，冷冷道：“王晴，我倒要看看，你臉皮有多厚。”

他大步走到陽台，打開門。

我們家所在的小區，以小型別墅居多，居住率高。

不少業主是養老的老人，帶孩子的主婦，現在又是下班時間，非常熱鬧。

一樓陽台連著花園，趙宇打開後門，就站在門口，對著來來往往的鄰居們，大聲道：

“大家來評評理！天底下究竟有沒有這樣的老婆！”

“我趙宇，從戀愛到結婚，整整十年！一直供著她！”

“結果呢？結婚七年，肚子一直沒有任何動靜！還花了我四百多萬！”

小姑子十分配合，遞上平板。

趙宇高舉平板，向四周展示，做出一副有理有據的模樣。

他像電視劇裏的原告，聲情並茂，一條條擺出證據：

“大家聽一聽！2016年，她過生日，我剛剛創業，非要吃米其林大餐，一頓就吃掉我一萬二！”

“2018年，她買了個護膚半年卡，就是三萬！三萬啊！”

“花錢還不是最過分的，她嫌棄我身上煙味重愛出汗，每天都要洗澡，不然分床睡，哪裏還有這樣嫌棄自己男人的女人！”

我眯起眼睛，肚子沒動靜，怪誰呢？

我去三家醫院做過檢查，我的身體毫無問題，可是每次想讓趙宇也去檢查一下，剛開頭就被他打斷，很不耐煩。

米其林大餐，明明是他堅持的選擇。

護膚半年卡，那不是他說錯過我生日的補償？

我看著趙宇，他還在不斷控訴，他是多麼用心多麼無奈的好男人，我是多麼惡毒多麼刻薄的壞女人。

越來越多的鄰居停下腳步，議論紛紛。

“平常和這家的女主人接觸過，看著挺有禮貌呀，對自己男人這麼不體恤？”

“這是體恤不體恤的問題嗎？我聽著是人品就不行啊。”

“趙總也是不容易，七年，嘖嘖，真能忍的。”

婆婆也衝出去唱念做打，將兒子的戲台撐起半邊天。

陳佳佳眼泛淚光，安慰一老一小，任誰看了都覺得她是敏感又柔軟的溫柔女子。

所有明槍暗箭，都衝我來了。

一番指控效果甚好。趙宇見狀，暫時停下來清清嗓子。

他轉身朝我一指，大聲道：

“王晴，我實在不能再忍！”

“二十四小時。你要麼還錢，要麼簽字！”

“不然的話，我就把這些記錄發滿全小區，全公司，全媒體！你走到哪兒都有人認出來你這個米蟲！”

他眼神亢奮，等待我跪地求饒乖乖滾蛋。

然而他失望了。

我平靜如常。

隻是走到他麵前，複製了記錄文件，傳到我自己手機上。

他很奇怪，下意識道：“每一條都是真的，我保存了發票。”

我看著他，詭異一笑。

“是嗎，那很好啊。”

“趙宇，謝謝你這麼精細的記錄。”

“這的確是一份，永生難忘的生日禮物。”

“那接下來，就該我回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