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覺得可笑。
“謝興澤,這是你說的,任何人不得進出?”
“城外連一隻鳥雀,也不可放進來?”
“你說要以身作則,那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在這裏?”
謝興澤用手中的油紙傘遮住我頭頂的雨幕。
“事有輕重。城外瘟疫肆虐,唐媃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如何過活?”
我再也顧不得什麼體統。
一把揪住了謝興澤的衣領。
“她如何過活?那我們兒子沒有藥,又如何活?”
謝興澤眉頭微微皺起。
一旁的唐媃,靠了過來。
“興澤哥哥,大夫若是不盡心,換一個便好。”
“姐姐是剛做了母親,太過緊張,才會沒了主意。”
謝興澤替唐媃攏了攏披風,讓她去馬車裏,免得受了風寒。
“林瑤,唐媃說得對,稚子難免有個病痛。康兒很快便好了。”
“而唐媃......城外已有災民鬧事,你教我如何見死不救?”
我看著眼前這思慕了七年的男人。
汝城謝興澤,當世君子,無出其右者。
及笄禮上與他匆匆一麵,我便有了少女心事。
他處處妥帖,成親後,我們更是成了人人豔羨的眷侶。
可,唐媃。
對謝興澤來說,唐媃從來都是不同的。
成婚的第二年,我父親含冤入獄,我心急如焚。
謝興澤卻意外得了嘉獎。
皇帝許我夫君一個心願。
我與母家一起苦苦哀求,隻為謝興澤能求皇帝一個恩典,重查我父親一案。
可謝興澤在殿前,隻字不提我父親蒙冤一事。
而是求了皇帝的禦筆親書。
“有女如玉,閨秀儀型。”
我看著唐媃家門前鐫刻的皇帝禦筆,忍不住質問謝興澤。
就如同今日一樣。
“有皇帝禦筆親賜的榮耀加身,想求娶唐媃的,自然如過江之鯽。”
“雖家道中落,但唐媃此生必能無虞。”
唐家門前,禦筆鐫刻完的第三天,我父親死在了獄中。
哪怕後來謝興澤辛苦奔波,我父親冤案終得以平反。
可我卻永遠失去了父親。
而今,我要再失去我唯一的兒子嗎?
“林瑤,你衣裙都濕透了。唐媃也身體不適,我們快些回府吧。”
我一把推開謝興澤,解開馬車的套繩,翻身上了其中一匹馬。
“謝興澤,今天就算是拚了這條命,我也要帶走我兒子。”
沒有馬鞍,我又不善騎馬,隻能死命拉緊韁繩,雙腿夾緊馬腹。
眼看道觀就在眼前。
卻不想,還是被謝興澤和唐媃的馬車追了上來。
慌忙間,我從馬匹上摔了下來。
顧不上身體的疼痛,我跌跌撞撞去拍打道觀的大門。
“開門,把我兒子還給我。把我兒子還給我!”
緊閉的大門,紋絲不動。
我環顧四周。
半山腰的道觀,隻有門旁石牆下的泥土,或可一試。
我跪下身來,用手指一點一點挖著門旁的泥土。
雨水打濕的泥土,伴隨著碎石,很快讓我雙手染滿了鮮血。
“興澤哥哥,姐姐像是失心瘋了!”
唐媃坐在馬車上,一身錦服,珠翠滿頭。
嘴角的弧度,嬌俏而得體。
而我,確實像是一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