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池雲被推得踉蹌一步,眼裏的迷醉瞬間清醒。
再看過去時,隻看見溫昭然蜷縮在沙發的角落,雙手死死抱住膝蓋,整個人止不住地戰栗。
方池雲心底升起一絲異樣,他感覺溫昭然很不對勁。
“昭然,你……”他喉結滾動,想問她到底怎麼了。
話未出口,樓上忽然傳來方瑾巧的聲音。
“小叔,我背後的內衣扣子解不開了,你能不能上來幫我一下?”
方池雲咽回了沒說出口的話,隻留下一句:“你住一樓左側的客房。”
說完,便邁步上了樓。
腳步聲消失在樓梯盡頭,溫昭然才敢鬆開抱住自己的手。
她死死護住自己的身體,仿佛這樣就能將那些不堪和醜陋全都藏起來,不被任何人看見。
再等等,隻要確定了爸爸安然無恙,她就可以帶著爸爸離開了。
她會打工賺錢,也能夠負擔起照顧爸爸的責任。
很快了!
再等等,很快就能離開了!
第二天,早餐桌上,隻有刀叉碰撞陶瓷的輕微聲響。
溫昭然沒什麼胃口,等方池雲放下筷子,才開口。
“我爸爸他還好嗎?”
方池雲的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這點小事,他早就全權交給下麵的人去處理了。
一旁的方瑾巧立刻接過了話頭:“叔叔挺好的,就是一直沒醒過來。昭然姐姐你別太擔心,醫院那邊都是用的最好的藥,有全球頂尖的專家團隊守著呢。”
溫昭然點了點頭,垂下眼睫:“我想去看看他。”
方瑾巧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又揚起甜美的笑:“姐姐你剛出來,還是先在家裏好好休息兩天吧。等你養好了精神,我陪你一起去。”
她像是怕溫昭然再堅持,很快轉移了話題,目光投在客廳一角。
“對了,聽說姐姐以前小提琴拉得特別好。姐姐,你拉給我聽聽怎麼樣?”
溫昭然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心口猛地一縮。
客廳一角的展示櫃裏躺著一把小提琴。
那是她曾經的小提琴。
溫氏破產後,她賣掉了所有值錢的東西,其中就包括這把琴。
溫昭然不解,它怎麼會在這裏。
方池雲也看了過去,目光深沉難辨:“感覺挺有意義的,就讓人買回來了。”
溫昭然不懂他所謂的意義是什麼。
是那年她比賽奪冠後,站在萬眾矚目的舞台上,而方池雲手捧鮮花穿過人群,在全校師生的麵前,單膝跪地向她表白嗎?
可他已經不愛她了。
一個不愛的人,談什麼意義。
方瑾巧已經起身,將那把小提琴取了出來,遞到溫昭然麵前:“姐姐,拉一曲吧。小叔說,你當年可是差點就進了柏林交響樂團的人呢。”
溫昭然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她下意識地將手藏到了身後。
“我很久沒碰了,譜子都記不住了。”
方瑾巧立刻轉向方池雲,嬌嗔道:“小叔,你看嘛。我最近也在學小提琴,可老師怎麼教我,我都找不到感覺。要是昭然姐姐能教教我,肯定比任何老師都管用。”
方池雲的目光落在溫昭然身上,沒有說話,但壓迫感十足。
對於方瑾巧的事,他從不拒絕。
溫昭然攥緊了拳頭。
她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
她從方瑾巧手中接過那把琴,將琴搭在肩上,架好弓,深吸一口氣。
然而,當手指落在琴弦上時,卻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
“吱——嘎——”
刺耳的、如同鈍刀刮過玻璃的聲音猛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