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頭七那天,簽證下來了。
我去墓園看望糖糖,順便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嘩——”
一陣突兀的水聲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猛地抬頭,看見一個熟悉的小身影站在不遠處的樹叢邊,正對著糖糖的墓碑方向撒尿!
是元寶!那個把糖糖推下泳池的惡魔!
看我注意到他,他咧嘴一笑,將尿液揚地更高。
“你在幹什麼?!”我尖叫著衝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壞女人!放開我!”元寶一邊哭,一邊踢打著我,“爸爸說了,那個小賤種屁都不算,在這裏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賤種?!
我的糖糖,在他嘴裏成了野種?!
我被激怒,揚起手。
“啪!”
一巴掌下去,元寶的臉立刻腫了起來。
他呆了一秒,隨即發出殺豬般的嚎哭:“爸爸!爸爸!壞女人打我!”
很快,秦驍大步走來,身後跟著撐著傘的胡梨。
“阮棠!你瘋了?!”秦驍一把推開我,隨後心疼地抱起嚎啕大哭的元寶,耐心哄著。
秦驍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不悅道:“元寶才五歲,你一個大人,跟孩子計較什麼?”
看著他心疼的樣子,我想起糖糖五歲那年,在幼兒園被同學推倒,膝蓋磕破了皮。
我打電話給秦驍,希望他能來接女兒,給她一點安慰。
他卻說:“小孩子打打鬧鬧很正常,別大驚小怪。”
那時我隻以為是他工作太忙,或是這樣的事在他眼裏確實太小。
可原來,他並不是沒時間,也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孩子被欺負,隻是那個被他視若珍寶的孩子,從來不是我的糖糖。
“道歉。”秦驍冷冷地命令我,“立刻向元寶道歉。”
“道歉?”我冷笑道,“他做這樣的事,我還要向他道歉?”
“我再說一遍,道歉。”秦驍從懷裏掏出糖糖的骨灰,揚了揚手,“否則,你知道後果。”
聽著他的話,我不由得笑出聲來。
後果?
我還有什麼可失去的?
我的女兒死了,就連死後都不能安息,我的尊嚴也被他們踩在腳下反複踐踏。
“我寧願死也不會向這個小畜生道歉!”我猩紅著眼,看向秦驍。
我的反抗讓秦驍臉色陰沉。
他大步走向我,一把揪住我的衣領,將我拖到胡梨母子麵前。
“你不想要糖糖的骨灰了嗎?給我跪下道歉!”他命令道。
我抬頭看他,眼前的人既陌生又熟悉。
“秦驍,”我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還記得糖糖第一次叫你爸爸的時候嗎?”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一歲三個月時,你出差回來,她搖搖晃晃地走到你麵前,張開小手喊爸爸。”我的眼淚控製不住地流,“你當時抱著她轉圈,說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爸爸……”
秦驍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動搖,他盯著我看了幾秒,不知道想起什麼,最終鬆開了我的衣領。
“看在女兒的麵子上,這次就先放過你。”
“再有下一次,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他帶著胡梨母子驅車離開了墓園。
他們走後,我和糖糖做了最後的道別。
回家後,我拿著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將離婚協議留在茶幾上,登上了飛往異國他鄉的飛機。
晚上,秦驍終於回到了家,也終於看到了我留在桌上的離婚協議。
他憤怒地撕碎協議,拿出手機給我發消息。
【阮棠,限你十分鐘之內回來,否則後果自負!】
可回應他的,隻有消息末尾紅色的感歎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