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你醒著嗎?”
床墊下沉,陳明軒帶著酒氣回來了,重重地坐在了床沿。
他歎了口氣。
“今天的事我聽說了。”
我的手指在被單下悄悄攥緊。
“媽和小澤,不該那麼跟薇薇說話。”
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
酒氣撲麵而來,令人作嘔。
我依舊閉著眼,一滴淚落下。
這麼多年的感情,我隻得到了一句輕飄飄的道歉。
一陣沉默後,他的嗚咽幾乎沒有聲音。
“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你和薇薇。”
我猛地睜開眼,借著窗外路燈的光,看見他佝僂著背,雙手抱頭的背影。
二十年夫妻,我從未見過陳明軒這副模樣。
他抓住我的手,就勢跪在了床邊。
“雯雯,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的額頭抵在床沿,聲音顫抖。
“我欠了高利貸,隻有明澤手裏的閑錢能救急,他提的條件就是......”
“就是要我給他生孩子?”
我冷笑:“陳明軒,你把我當什麼?一件可以抵債的物品?”
“不是的!”
他猛地抬頭。
“我本來打算隨便找個人,但媽和明澤堅持要你,說血緣近對孩子好。”
我氣得渾身發抖,抬手給了他一個巴掌。
“滾!給我滾出去!”
巴掌重重地落在他臉上,但陳明軒沒有動,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我試過反抗,但你知道媽的脾氣。而且那些放高利貸的人說,再不還錢就要對薇薇下手......”
我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上個月,薇薇放學路上差點被摩托車撞。那不是意外。”
他痛苦地抱住頭。
“他們是在警告我......”
我跳下床,揪住他的衣領。
“陳明軒!你竟然把女兒扯進你的爛事!”
他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我走投無路了,雯雯你幫幫我。就這一次,我保證以後不再了。”
我鬆開他,聲音冷得像冰。
“這二十年,我為你放棄事業,伺候你媽和你弟,養育女兒,換來的就是被當成生育工具抵債?”
陳明軒沉默了,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在黑暗中起伏。
我冷眼看著他表演,注意到他襯衫領口一抹刺眼的玫紅色,是口紅印。
“你說你走投無路,所以這兩個月你所謂的‘加班’,都是在陪高利貸老板喝酒?”
我強忍著內心想給他一拳的憤怒。
他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對......對,應酬......”
“那麼,田甜是誰?”
我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輕聲說出這個名字。
果然如我所料,他的表情瞬間凝固,臉色由紅轉白,跪著的膝蓋不自覺地往後挪了半步。
我掀開被子下床,從梳妝台抽屜裏取出一疊打印紙摔在他麵前。
紙張散落一地,全是銀行流水和酒店開房記錄。
“過去三個月,你給那個前台轉了十八萬六,在明珠酒店開了七次房。你用的我們聯名賬戶的錢。”
我早就知道了這些醜事,一直在收集證據,就算訴訟離婚,我也要拿到屬於我的財產,讓他淨身出戶!
陳明軒跪爬著去抓那些紙張,手指抖得幾乎拿不住。
我看到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在台燈下泛著油光。
見再也瞞不過去,他倉皇抬頭。
“是她勾引我,那次酒會後我喝多了。”
我聽不下去了,抓起梳妝台上的玻璃水杯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濺。
“你居然還想把責任推給一個比你女兒大不了幾歲的姑娘?”
我指著地上那些開房記錄。
“你一邊和小姑娘開房,一邊計劃讓弟弟睡自己老婆,陳明軒,你還是人嗎?”
我心裏隻剩下一片厭惡。
“做了這麼惡心的事,還不要臉地跪在這裏裝深情。”
陳明軒走了之後,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裏總想著他把我賣給小叔抵債的事。
不對!
他的高利貸肯定不是小數目,陳明澤遊手好閑這麼多年,怎麼還有閑錢幫他還債?
錢,是從哪裏來的?
我猛地坐起身,心臟狂跳。
陳家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婆婆名下有一套老宅和一筆存款,足夠他們兄弟倆揮霍。
可婆婆身體一直硬朗,遺產的事根本輪不到他們惦記。
除非......他們根本沒打算等。
我渾身發冷,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腦海裏。
他們是不是已經在動手了?
婆婆最近總是頭暈、手腳發麻,醫生說是老年病,可如果不是自然衰老呢?
我翻身下床,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桌前,打開電腦,飛快地搜索慢性中毒。
症狀:頭暈、手腳麻木、皮膚色素沉著、指甲變脆。
潛伏期長,易被誤診為普通老年病。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我清楚地意識到,這可能是個把陳家攪得天翻地覆的突破口。
一個月的時間轉眼已過,薇薇開學的前一天,大家難得坐在一起吃晚飯。
或許是認為我一定會為小叔生兒子,婆婆心情不錯,難得地給每個人都夾了菜。
“薇薇明天就要走了,今天這頓飯,就當是送她。”
婆婆笑眯眯地說。
陳明軒低頭吃飯,不敢看我。
陳明澤一直用那種惡心的眼神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我放下筷子,環視一圈,緩緩開口:
“媽,您最近身體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