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深夜，發炎的傷口痛的她睡不著。

她蜷縮著身體，無神地望著槐樹。

那裏還埋著他們的定情之物。

結婚那年，他的玉佩，她的銀簪，被沈聿親手埋在樹下。

那時他笑著說道，“這當做紀念，等我們老了，就一起挖出來。”​

她還打趣說著，“那你可別忘了，我的大少爺。”

“不會的，我會記一輩子。”

現在想來，真是天真得可笑。​

忽然，一個念頭強烈的在腦中閃爍。

要走了，就挖出來吧，走的幹淨一些。

這樣想著，她出了門。

全身的傷讓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院外的老槐樹還是老樣子，枝繁葉茂。

沈白晴蹲下身，按照記憶翻找。

可直到雙手血肉模糊，她也未曾見那埋在此處的盒子。

“怎麼可能呢！”她的聲音有些抖。

明明當年就是放在這兒了！

忽而，一個巴掌扇在她臉上。

“啪”！

“沈白晴，你怎麼敢來婉兒最喜歡的地方？！”

“啊——！”沈白晴痛呼著，跌坐在地。

他居高臨下，麵無表情，“你還想耍什麼花招？我告訴你，你最好老實一點，別想著傷害沈婉的身體。”

沈白晴抿了抿嘴，忽然問道，“沈聿，這裏埋的東西呢？”

沈聿眉頭擰緊，神色劃過一絲迷茫，“什麼東西？阿婉喜歡這裏，我便命人把土翻了一遍，哪有什麼東西？”

“別找借口，趕緊給我回去！”

他拽著她往回走，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頭。​

她慘白著臉，燒傷的地方鑽心的痛，卻敵不過一絲心痛。

心中自嘲萬分。

也是了，他怎麼會記得呢？

走到門前，沈聿忽然停了下來。

他轉身看著她，像是做了什麼天大的讓步，“隻要你保護好自己的身體，等招魂成功，我不會虧待你。”

“我會留住你的靈魂。”沈聿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一種施舍般的溫和，“每月初一，讓你出來看看孩子，你照顧沈家這些年，這點情分，我還是知道的。”

沈白晴差點笑出聲。

留住她的靈魂，像養寵物一樣每月放出來一次？

在他眼裏，她到底是什麼？

一件用過即棄，卻還能偶爾拿出來看看的舊物件嗎？

他聲音淡漠，“你要知足，這已經很委屈沈婉了。”

話落，沈聿不再言語，將人關進貼滿符紙的屋子，再次給門落了鎖，頭也不回地離開。

一門之隔，沈白晴慢慢爬起來，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

眼淚無聲地滑落，打濕了衣襟，心裏卻隻剩一片麻木的冷。

“沈聿，”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前所未有的平靜，“你不會得逞的。”

他不會困住她的。

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

傍晚時分，傭人進來，用粗麻繩捆住她的手腳。

她被抬到院子中央的陣法裏。

沈聿站在陣法外，穿著筆挺的軍裝，手裏攥著沈婉編織的手鏈。

他的眉頭緊鎖，眼神裏帶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忐忑。

道士一遍遍念著咒語。

忽而，一道閃電劃過天空，暴雨傾盆。

沈白晴看著他，突然開口，聲音很輕。

“沈聿，再見了。”

沈聿的身子猛地一僵，喉結滾動了一下，“會沒事的。”

會沒事的。

是說給沈婉聽的，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沈白晴沒再說話，隻是靜靜地閉上了眼。

腦海裏，係統的聲音準時響起，【換魂倒計時：10、9、8......】

她好像又聞到了槐花香，看到二十歲的沈聿背著她，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他說，“姐姐，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4、3、2】

原來有些承諾，從一開始就注定落空。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