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亮,門被推了個縫。
裝著白粥和鹹菜的瓷碗放在地上,冒著熱氣。
沈白晴強撐著身體,挪到門口。
筷子翻著米,一隻暗紅蜈蚣藏在其中,若隱若現。
“啊——!”
“砰”一聲,碗砸在地上,她白了臉,跌撞間推開了門。
她從小怕蟲,八歲進沈家那年,被堂兄扔進院子的蜈蚣嚇暈,還是沈聿把她抱回屋的。
驚魂未定間,兒子舉著一盆混著冰碴的冷水潑到她身上。
沈白晴渾身濕透,膝蓋一軟跪在地上。
冷水順著發梢淌進領口,激得她渾身發抖。
她望著眼前兩張酷似自己的小臉,喉嚨發緊,“我是你們的媽媽啊......你們怎麼能......”
女兒撿起蜈蚣玩具往她臉上扔,“你才不是我們媽媽,你這個搶身體的妖怪!”
“就是,一個膽小鬼不配當我們媽媽!”兒子眼中露出嫌棄,“一個玩具而已,沈婉媽媽才不會怕!”
沈白晴的心臟像被冰水浸透,一點點沉下去。
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辛苦養了八年,隻是離開兩年,便對她惡語相向。
這時,沈聿走了過來,他穿著軍綠製服,居高臨下看著她狼狽模樣,眉頭擰緊。
“孩子小不懂事,但你身為沈家太太,這幅樣子裝給誰看?”
冷笑著,他居高臨下,目光淬著冰,“還是說,你是故意的,就想要勾引我?”
沈白晴不敢掙紮,她知道,反抗隻會讓沈聿更加憤怒。
沈聿看她這幅鵪鶉模樣,冷嗤著,“來人,給她換身衣服。”
傭人們扯著她的胳膊,用力拖拽。
她掙紮著抓門框,被反手扇了一巴掌。
她們強硬地撕扯下她的衣服,再套上沈婉的裙子。
裙子的裙擺剛到膝蓋,風一吹,腿上起滿雞皮疙瘩。
沈聿上下打量著,卻看她的手死死抓著衣擺,一副無所適從的模樣,心中煩躁更甚。
“穿她的衣服,也是股小家子氣!”
他把她拖拽到主臥,那是他們曾經的婚房,如今全是沈婉的痕跡,連空氣中都飄著她不喜歡的茉莉香。
沈聿指著那佛,“大師說,你得跪在佛像前為沈婉懺悔,才能讓她回來。”
沈白晴看著那尊佛,那是二十歲那年,她從洪水中救出沈聿後昏迷七天不醒,他主動上山為她求的。
那時,他還沒有如今的穩重,跪在她床頭哭的撕心裂肺,手指顫抖到握都握不穩。
不信神佛的人,卻哽咽得求天求地。
“我願用我自己的命,換白晴的命,求求你,無論誰也好,把我的愛人還給我。”
可如今,他卻像是忘了一遍,隻是冷漠地立在那裏。
沈白晴垂眸,心臟如同被大手攥住般疼,卻還是跪了過去。
膝蓋撞到地麵,鑽心的痛讓她蹙起眉。
沈聿怔愣住,眼眸閃過不忍,他抿了抿嘴,別過臉,丟過一個軟墊,“別弄壞沈婉的身子。”
話落,便匆匆離去。
沈白晴望著那背影,眼神麻木空洞。
不知過了多久,雙腿跪的早已僵硬泛紫。
門外傳來孩子們的笑。
透過門縫,她看著兒子正把玩著塊刻著“白”字的翡翠玉佩。
沈白晴愣住,那是她母親留的唯一遺物。
明明,她藏在梳妝盒的最深處,怎麼會......
兒子舉著玉佩在石頭上劃,“沈婉媽媽說能刮出綠末末!”
沈白晴像是被燙到,掙紮起身,“放下!那是我媽的......”
“妖怪滾開,這是沈婉媽媽給我的!”兒子把玉佩往地上一摔,用腳碾著,“摔碎了也不給你!”
沈白晴撲在地上撿碎片,指尖被劃破。
女兒被嚇哭了,“爸爸,她要打我!”
沈聿陰沉著臉衝進來,一腳踹在她腰上,“為塊破石頭嚇孩子?”
她滾出半米遠撞在門框,嘴裏湧出腥甜。
他神色冰冷,軍靴碾碎玉佩,翠綠的碎片徹底陷進泥裏,
“那是我媽的......”她咳著血,眼中悲切,“我媽死前給我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