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天氣特別好,我去醫院做例行體檢,在長龍裏排隊。
薑望抱著哭鬧不止的女兒,走到我麵前求助,“美女,麻煩您幫我打開後背的包,拿出裏邊的奶瓶好嗎?我女兒可能是有點餓。”
我幫他拿出奶瓶,他接過去搖幾下、用手背試試溫度,喂到女兒嘴裏,小家夥咬住奶嘴,兩隻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咕咚咕咚用力喝奶。
他慈愛的看著女兒,聲音溫柔的對我說謝謝。
就是他的這種溫柔,打動了情竇初開的我。
後來知道,他是我大學時的同係學長,非常有才華的一個人。
其實不隻李香玉不同意我和他的婚事,我媽媽也是不同意的,擔心我進薑家門就做後媽,以後會吃苦。
當時的我太過年輕,戀愛腦上頭,並不以為然。
如今回頭去看,媽媽的擔憂不無道理。
隻可惜,人生的選項中,沒有後悔的按鈕。
顧南舟叫醒我時,飛機正在降低高度,他那件帶著鬆針清冽味道的外套,妥貼的蓋在我身上。
正琢磨著該如何表達感謝,顧南舟淡定的拿回自己的衣服穿上,認真的扣好扣子。
整個過程中,他一次也沒有看過我,讓我滿肚子感謝的話,沒有說出口的機會。
這位不僅有錢有顏、愛放冷氣,性格還別扭的很。
出差地點是蘭城的昊宇國際商務酒店,環境不錯,三層開會,八層下榻,特別方便。
會議日程緊張,早八點到晚七點,中途有一個小時的午飯時間。
此次峰會的規格非常高,主講都是業界著名的大佬,平時隻能在新聞聯播裏見到的那種。
我堅持參會,認真做筆記,晚上回去複盤,忙的不亦樂乎,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我和薑望之間的事。
這樣很好,繁忙和時間可以有效減輕割舍帶來的痛苦。
可兒每天晚上八點半打來視頻,她給我講幼兒園裏的各種趣事,我也給她講蘭城這邊的風景,說回去給她帶好吃的。
薑望很少說話,安靜的坐在一邊,隻要我轉轉眼珠,就能看到他正專注的看著我,目光中盛滿柔情,貪婪而專注。
從前看到他這樣的目光,我總是會怦然心動,控製不住自己的去抱他親吻他。
出差超過一天,都要和他膩膩乎乎的褒上一兩個小時的電話粥。
如今悸動仍然在,卻沒有了撲上去抱他吻他的衝動。
有人說愛情可以天荒地老,實際上,愛情這東西最是脆弱,禁不起一點點背叛。
他每天早上七點鐘、晚上十點鐘,分別發一條消息,都是些天冷添衣、不要吃冷東西、今天有雨、晚上不要出去不安全之類的日常內容。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第六天,可兒沒有給我發視頻通話,薑望也沒有發來消息。
薑望如何,我不是太關心了,可兒不行,小家夥免疫力差,一天不在我身邊,都擔心的很。
電話先撥給薑望,連撥三次,他都沒有接聽,第四次撥過去時,變成語音秘書。
再打可兒的電話手表,她接聽了,非常開心的說,“媽媽,電話手表聽不清楚,我用爸爸的手機給你打視頻哦。”
很快,薑望的號碼向我發出視頻通話申請,我按下接聽鍵,可兒那張可愛的小臉兒出現在屏幕中。
小姑娘紮著整齊的朝天辮,特別開心,眼睛亮亮的,鼻尖掛著細小的汗珠兒,看背景是在江邊。
這麼晚了,江邊仍然人聲熙攘,應該是有什麼活動。
“媽媽,今天江邊有煙花秀,爸爸帶我過來看啦。看,爸爸在那裏。”
手機換了一個方向,薑望出現在鏡頭中,淺色西裝很吸睛,長身玉立的,讓他顯現出幾分少年之氣。
在他旁邊,有位身穿白裙子的長發女生被擴進鏡頭,角度的原因,五官看的不大清楚,耳朵上那隻亮閃閃的耳環,倒是格外吸睛。
“阿離,煙花秀還有半小時結束,我會及時帶可兒回去睡覺,你不要擔心。”薑望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
話說到這份兒上,我不能再說別的,隻是叮囑不要讓可兒被蚊蟲叮咬了,她皮膚過敏嚴重,便掛了電話。
十一點鐘,我都快睡著了,薑望居然發來的一條語音消息,聲音模糊,似乎喝了不少酒,“阿離,我想你了,快點回來好不好,想要抱著你睡。”
這條消息弄得我的心裏很煩。
打定主意回去就和他就離婚事宜認真的談一次。
在此之前,我需要找一個靠譜的律師,為我提供一些專業性的幫助。
好閨蜜梁西的哥哥梁宸,是一家律所的高級合夥人,決定找他做我的代理律師。
電話打給小西,聽說我要和薑望離婚,小西怎麼都不敢相信,“你說你要離婚?是不是蘭城的風過於幹燥,把你的大腦給曬幹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天下所有的夫妻都離婚了,也輪不到你們這對模範夫妻吧。”
我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說了,小西沉默好一會兒,問我,“當初你那麼愛他,寧可做後媽也要非他不嫁。現在呢,放得下嗎,或者說,如今的你還愛他嗎?”
我苦笑,“不想愛了。”
“生生,其實愛人真的挺苦的。事到如今,你,後悔嗎?”
“倒也說不上多麼的後悔,畢竟是自己的選擇。不過我這幾天總是會想,若是當初聽了媽媽的話,沒有嫁給薑望,今天的我,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夫妻甜蜜,兒女繞膝?”
“說真的生生,若說當年的薑望不愛你,我都不相信。”
“回到當初,我也不相信。”
“唉,真是想不到,人前溫潤儒雅的薑望,人後是這樣的,這五年真是苦了你了。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真是可惜。”
不隻她不明白,我也不明白,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或許一開始,一切就都是錯的,是我太傻太固執,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夜色低垂,藏在心裏邊的哀傷,勢不可擋的湧了出來,滿心無法排解的酸楚。
旁邊突然有人說話,“怎麼,離總監,這是打算把自己站成望夫石?”